周子舒詫異地想道:“我又不是照妖鏡……”
幾個起落出了樹林,林子后邊竟是一大片墳地,幽幽的鬼火四處飄散,那吊死鬼好像終于到了自己的地盤,身形更如鬼魅一般,不知是不是周子舒的錯覺,他竟聽到這大半夜墳地中,好像有人在“咯咯”地笑著似的,那笑聲還忽遠忽近,著實讓人汗毛倒豎。
然后,那吊死鬼的身影在鬼火中閃爍了一下,竟然就那么憑空消失了。
周子舒驟然頓住腳步。
溫客行也停在他旁邊,鬼火的藍光映在他英俊的臉上,竟顯得他那張些許有點不正經的臉變得詭異起來,遠處有不知道什么動物的嘯聲,一只老鼠忽然從地里冒出來,并不怕人,直愣愣地盯著他們倆,不知是不是吃過了死人,那雙小眼睛竟然是紅的。
吊死鬼就消失在一棵大槐樹下,樹枝上站了一只貓頭鷹,正歪著頭望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周子舒和溫客行圍著那樹檢查了好幾圈,也沒看出什么端倪來,周子舒皺起眉:“見鬼了……”
然后他聽到一陣詭異的笑聲,毛骨悚然地抬頭去看溫客行,溫客行指指樹上的貓頭鷹,那笑聲竟是從這鬼鳥嘴里發出來的。
貓頭鷹和周子舒對視半晌,忽然展開翅膀飛走了。
溫客行道:“我小時候聽說過,不怕貓頭鷹叫,就怕貓頭鷹笑,聽說這玩意一笑,就是有人要死,你怕不怕?”
周子舒開始研究那大槐樹下面的墓碑,上面竟然一個字都沒寫,聞漫不經心地說道:“有兩個人已經死了。”
溫客行大概覺得十分有氣氛,于是沒理他,饒有興致地繼續道:“聽說,有一個村子,有一年一個村民手里端著一碗紅色的水,被貓頭鷹打翻了,結果那年一個村子里連死了二十個人。”
周子舒抬頭看著他。
溫客行煞有介事地故意壓低聲音道:“這個是真事。”
周子舒不解地問道:“為什么一個村民手里要端一碗紅色的水?”
溫客行嗆住,扭過頭去干咳。
周子舒輕輕笑了一下,忽然伸手握住那槐樹底下的墓碑,微微用力,那墓碑竟是活動的,隨后他大力將那墓碑往一邊掰開,只聽“吱呀”一聲,地上竟憑空開了一條口子,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溫客行忙湊過來看,圍著那洞口轉了好幾圈,嘖嘖稱奇道:“聽說溝通陰陽兩界的地方,便是人間陰氣匯聚的地方,旁邊定要有一棵半死老槐——槐樹乃是至陰之物,是鬼樹,你聽說過不曾?”
周子舒雙臂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繼續講鬼故事。
溫客行繪聲繪色地說道:“老槐底下有個無名墳冢,下面便是傳說中的黃泉路,每到七月半之夜,便有陰間游魂從這里爬出,還陽一回。黃泉路上極冷,走到盡頭,便到了鬼門關,過了鬼門關,便再不是活人了,一路彼岸花,便到奈何橋……喂!”
周子舒已經跳下去了。
溫客行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陰森森的洞口,然后緊跟著也跳了下去。穩穩當當地落地,竟覺十分柔軟,一抬頭,便周子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還問道:“怎么,溫兄也有興趣來看看黃泉路長什么模樣?”
溫客行認真地點頭道:“這樣我下回再給別人講的時候,也可以鄭重其事地填上‘是真事’三個字了。”
周子舒就搖頭微笑起來,忽然,溫客行“噓”了一聲,皺起眉,側耳聽了一會,低聲問道:“你……聽見了么?什么聲音?”
周子舒仔細分辨了一會,猶疑地道:“……水聲?”
溫客行眼睛瞬間亮了,竟搶在他前面走了出去,還不忘壓低聲音道:“真是真事啊!”
兩人面前竟是一條極狹長的小路,十分逼仄,兩個男人不能并肩而行,須得弓肩縮脖,一前一后才能勉強通過,周子舒被迫一直微微低著頭,十分不舒服,便皺皺眉,心說難不成自己走的這條黃泉路不是正統,是專門給女人和孩子挖的?
不知走了多久,這狹長的小路才算鉆完,兩人身上都落了不少塵土,前方豁然開朗——竟連通了一個巨大的地穴,一條細小的河流從面前淌過,不知自始而終,來往何方。
地穴中似乎有風,又不知這風來自何處,四面八方一般,卻是越來越陰冷了。
這回溫客行也閉嘴了,不再提他那“黃泉路上極冷”之類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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