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卻想了想,道:“我家主人和這小子的師父本來是要和我們會合的,沒料到忽然冒出一堆人追殺我們,這下慌不擇路地跑出來,也不知他們找得到找不到我們……”
張成嶺想起了曹蔚寧,就自作聰明地補充道:“還有曹大哥,叫幾個怪人抓走了。”
顧湘立刻以眼刀拋之,警告張成嶺這小白癡不要亂說話,誰知張成嶺在那自顧自地又茫然又傷神,沒能接收到,便聽七爺追問道:“什么樣的怪人?”
張成嶺老老實實地說道:“一個侏儒和一個巨人,還有一對穿得花花綠綠的老公公和老婆婆。”
顧湘翻著白眼仰望星空,簡直恨不得把張成嶺重新揍暈過去。
七爺對武林中人卻似乎并不熟悉,只一愣,問道:“那是誰?”
只聽一邊的黑衣男人說道:“地公封曉峰和高山奴,花花綠綠的……大概是遇上桃紅婆和柳綠公了。”
他目光如電也似的射向張成嶺,冷聲道:“雖說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可也自負身份,絕不會和毒蝎混在一起,做什么一路追殺你們?”
張成嶺被他目光一掃,簡直覺得像是胸口堵了一塊冰冷的石頭一樣,當時就噎住了。
七爺卻笑了起來,道:“小毒物,別嚇唬小孩子。”那黑衣人聞,便真的老老實實地垂下眼睛,老僧入定似的,不再理會張成嶺他們了。
七爺目光在惴惴不安的顧湘身上頓了一下,隨后轉向張成嶺,忽然問道:“小孩,我問你,你師父是不是姓周?”
顧湘生怕張成嶺再說出點什么來,忙快嘴快舌地搶道:“錯啦,他師父不姓‘粥’,姓‘湯’,是個又猥瑣又好色的老頭子!”
誰知她那豬一樣的戰友張成嶺皺著眉望過去,義正辭地對她說道:“我師父才不是又猥瑣又好色的老頭子,你胡說!”
顧湘十指蠢蠢欲動,想要掐死之而后快。
七爺卻搖著頭笑出聲來:“哪來的這么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行啦,我們也不是什么壞人,算起來,你那周師父還是我過去的一個好朋友。”
顧湘眼珠轉了轉,問道:“那你說,他師父叫什么,長什么樣子?”
七爺道:“他師父姓周,名子……”
他忽然頓了頓,桃花眼瞇起來,思量了片刻,心里想道,周子舒那人藏頭露尾慣了,定然不會用本名,那會化個什么呢?
一抬眼,見顧湘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心里好笑,想不到還真被這么個小姑娘問住了,然而忽然間,他腦子里靈光一閃,脫口道:“叫做周絮,對不對?‘身似浮云,心如飛絮’的絮,還有個兄弟叫做周云。長什么樣子么……這我可不知道他如今是個什么樣子,他慣于易容,不過始終沒什么長進,變來變去,也不過是個臉色青黃形容猥瑣的漢子吧?”
他摸不清周子舒會化名為“周云”還是“周絮”,心道以那人的性子,總不過就這么幾個,便半真不假地順口胡謅一番。
顧湘還真給他唬住了,半信半疑地道:“咦?周絮還有兄弟么?”
她認識周子舒那么長時間,即使聽溫客行說過他可能是天窗里的高級人物,也覺得他神神秘秘的。從何處而來、又從何處而去、出身門派什么的一概不知,竟沒聽說過他還有個兄弟。
又一轉念,眼前這兩人,藍衣的那個不好說,可黑衣的那男人實在是她平生罕見的高手,便是主人在此,也不過伯仲之間,要害她和張成嶺,簡直像是捏死兩只蟲子那么容易,實在沒必要騙人,心里便真就相信了。
七爺見將這兩個小鬼唬住,便垂下眼,望著時起時伏的火堆,無聲地笑起來。
于是第二日,顧湘便帶著張成嶺,一路和這兩個男人走了,小心翼翼地避過別人耳目,七爺將他們兩人帶到了一處銀莊里,那掌柜的和他身后一個長得像面團一樣的當家人立刻迎了出來,畢恭畢敬地稱呼“主子”和“大巫”。
七爺將他們二人安頓下來,又拿了點心與兩人吃,便坐在一邊,和那黑衣男子頗有興致地對弈起來,就這么消磨著時間,到了晌午,那銀莊的大當家的忽然進來,對七爺說道:“周公子人已經找著了,這會到了。”
七爺便扔了棋子,站起身來,笑瞇瞇地將素白的手攏回袖子里,吩咐道:“人生四大幸事之一,便有他鄉遇故知,平安,還不快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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