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巖就診的地方,是市內一家私立腫瘤醫院,環境清靜又氣派,平時人非常少。
這天早上,大胡照例跟著林清巖的私家車,來到腫瘤醫院外,看著他在兩名助理攙扶下,走進醫院。他戴著厚厚的帽子,穿一身黑色羽絨服,看起來又高又瘦。
大胡坐了一會兒,也下車跟進去。私立醫院是會所性質,沒有會員資格不能入內。不過門口接待人員早認識他了,他出示完警官證,直接晃了進去。
到了今天,大胡對林清巖的跟蹤監視,也已經挑明了。畢竟林清巖身份地位擺在那里,每次出行都有幾名高水平的保鏢跟隨,大胡要全程近距離跟蹤,不可能不被察覺。不過大胡也賊精,有一次被保鏢攔住,干脆直接走上前,對林清巖說:“林先生,雖然譚良案已經了結,但為防他還有其他同伙,可能加害姚檬和她的家人也就是您,所以我奉命保護。希望你配合警方辦案。”
林清巖只是笑笑,擺擺手,讓保鏢不要管他。
不過專屬病房這種地方,大胡還是進不去。這天他照例在走廊盡頭的長椅坐下,林清巖最近每天都在病房耗大半天,有得等了。
病房布置成家居環境,溫馨又安靜。林清巖只穿白襯衣黑西褲,坐在床邊。盡管醫生宣告僅余三個月生命,他看起來依舊清俊而溫和。
醫生笑著迎上來:“林先生今天氣色很好。”
醫生挺年輕,其實更相當于病人生命最后階段的私人高級陪護到這個地步,檢查、治療都已經沒什么意義。例行檢查完,醫生就在旁邊坐下,陪他聊天。
過了一會兒,林清巖手機響了,說了聲抱歉接起,低語幾句掛斷,對醫生說:“公司有點急事,我要回去處理一下。能不能回來再做剩下的理療?”
“沒問題。”醫生笑著起身,剛要走過去給他開門,他卻擺擺手:“我走這邊。”
隔壁病房與這間有一扇門相通,醫生這才知道,這幾天包下隔壁的人也是林清巖。不過想到有錢人喜歡清靜,也就釋然。
“門口那位雖然是好心保護,但是我去談生意,不方便讓他跟著。”林清巖淡笑。
醫生看到過林清巖跟大胡笑著打招呼,于是會意點頭:“明白,林先生去忙吧。”
林清巖從隔門走了,一名助理走進來,脫掉外套,沖醫生笑笑:“林太太讓我再向您咨詢一下先生的病情。”
大胡在走廊里坐了一陣,就見一名護士從病房走出來。他叫住她:“哎,里頭怎么樣?”
護士也認識他了,撇撇嘴:“正檢查呢,你怎么每天都問啊?”
大胡笑笑,過了一會兒起身,走到門邊,輕輕推開一條縫。隔著屋內磨砂屏風,模糊可見一個男人坐在后頭,看身形衣著應該就是林清巖,醫生正微笑跟他聊天,跟之前每一天沒有差別。
大胡悄悄掩上門,又坐了回去。
許詡在離家最近的私立婦幼醫院做產檢。比起公立醫院,人當然是要少的,但也沒少到哪里去。她跟護理小劉在診室外等了一會兒,才輪到她。
小劉并沒有進來,而是守在門外。女醫生非常溫和,讓許詡在病床躺下,拉上簾子,聽了聽胎心,點頭:“胎心有力,很好。”她轉身在儲物架里找了找:“我下樓去拿點試劑,你等一等。”
許詡點頭。
醫生腳步聲漸遠,許詡躺著,望著窗外碧藍的天空,對面屋頂瓦片上,還有薄薄的積雪未化。正出神呢,忽然聽到簾子外頭傳來非常輕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跟醫生不同,跟小劉也不同。許詡轉頭看著地面。
簾子下出現了一雙男人的腳,穿著程亮的黑皮鞋、黑色西褲,燈光將他高大的身影映在白色布簾上,靜靜不動。
許詡心頭微微一驚,立刻揚聲喊道:“小劉!”
“哎!”小劉幾乎是馬上應聲,腳步聲“噔噔噔”就進來了,一把挑開簾子看著她,“有事嗎?”
許詡沒答,目光越過她,這才看清是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醫生,站在屋子里。這時,原先的女醫生正好走進來,笑著把桌上的一疊檔案給他:“拿走吧。”
男醫生笑著走了,許詡松了口氣虛驚一場,她有點太緊繃了。
從醫院檢查出來,再到附近的商場買了點東西,就已經是下午了,小劉哼著歌開車,許詡坐在后座,舉著b超照片,看著上面模糊蜷縮的小人兒季白要是看到,一定很高興。許雋要是看到了,自然是一口一個我外甥果然帥。
很快進了小區,小劉把車停進地庫,許詡站在花園里等她,順便給哥哥打電話,做例行產檢匯報。
許雋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到哪兒了?我在你家呢。”
許詡抬頭看著自家窗口:“樓下了。”
“嗯,檢查結果挺好吧?”
“很好。”許詡笑答。
“那是,都是我照顧得好。上來吧,我買了些新鮮櫻桃,剛加完班就第一時間給外甥送過來。”
電梯勻速上行,只有許詡和小劉兩人。
“叮”一聲門打開,許詡手機也響了,是季白。
“回家了嗎?”他的嗓音低沉溫柔。
“嗯。”
“我也從警局出來了,大概半個小時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