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爭鳴驚疑不定地看著他的背影,想起自己透過木劍,捕風捉影一般聽見的那一點鐘聲,低聲道:“聽乾坤里的‘它’是……真正的天道嗎?”
程潛照例不能回答。
“融入天道”,這聽起來像“飛升”一樣,然而嚴爭鳴卻并沒有從程潛話音里聽出多少向往,剛出來的時候,程潛甚至是有些恍惚的,好像陷在了死地里,被魘住了似的回不過神來。
他想起自己年幼時韓木椿說過的一句話“飛升,就是死了”。
一時間,嚴爭鳴心里忽然冒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猜測——真的有一個可供修士們飛升的“上界”存在嗎?
“飛升”便是“修成正果”,就是“得道”,那么得了道的人,會在“上界”重新組成一個仙界嗎?
得道的人也會有正邪之分、也會勾心斗角么?
可入門修行,不管哪門哪派,師父傳的第一課不都是“大道無形、無情、無名”么?
一個人,如真的無形,無情又無名,意識融化到天地里,那么他還是個人嗎?還知道“我”是誰嗎?記得生前愛憎嗎?還……算活著嗎?
嚴爭鳴低聲道:“其實世上根本就沒有得道長生,對嗎?”
程潛緘默,一連三道罡風忽然而至,他手腕翻飛,連出三劍,手腕上青筋暴跳,背影有種說不出的蕭疏意味。
千百代修士,“長生”就像一根掛在他們面前的胡蘿卜,將他們束縛在漫長又孤獨的苦修中,讓他們不事生產,也不與凡人爭利。
大多數修真門派像明明谷那樣,庇護一方,吃凡人供奉,或者向凡人出賣符咒,除了少數大禍大亂時,修士與凡人一直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