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她沒去,因為她很快的就投身到下一場比賽之中,連續幾天的團隊訓練,夜不能寐的操作,榛子看她這么全力以赴的準備,似乎自己只是保持往常的訓練強度也說不過去,所以所有人都聚集在訓練室,里面各種濃郁的泡面味,有紅燒牛肉的,老壇酸菜的,香辣牛肉的,關鍵這些味道還在發酵,在半封閉的房間里。
決賽是在十萬人的場地,開賽半個小時前基本就已經座無虛席,手上紅紅綠綠的拿著發放的熒光棒,上面有他們所支持的隊伍,賽場中心有熱身運動,的啦啦操和音樂,透過大屏幕轉播到互聯網,再到每一個觀眾的眼睛里。
上場前有一個過道,只要長得稍稍帥氣就有一大堆的迷妹,所有的悄悄話經過的時候都會被他們的歡呼聲淹沒,大家各在一側嚴陣以待。
過程都是相似的,不同的場地,同樣的隊伍,不同的對手,合作犧牲和分離,重中之重是在鍵盤操作上的嫻熟,甚至比鋼琴手還要切換自如的嫻熟,模擬的世界里感官受到的極大的刺激和滿足,但是當刺激成了一種職業,要消耗比尋常工作更多的精力與耐心。
蘇南帶隊伍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要事后激勵,她只是給大家做個榜樣,無聲無息的告訴他們自己能做到的極限是什么,而榛子是很好的配合者,有這樣的一唱一和,也沒有人喊苦喊累,因為這是進入退伍最基本的素質,每個人過來都不是玩的,都是為了聲譽和錢。
對手有多強勢他們事先都已經了解過了,這場比賽無論輸贏都是進步,反而沒有什么心里負擔,場上都是鍵盤敲打的聲音,場下屏氣凝神,對手原本事先預設過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持久戰,但是經過持久戰之后他們發現科核比想象中的更加要來勢洶洶。
最后的成敗看的是運氣,蘇南輕輕透過麥告誡說,“暫時都不要動,現在寧愿平局也不能輸。”
輿論的壓力在對方,他們畢竟是人眼中的強者,科核可以按兵不動,但是他們不可以,不管是出于戲劇張力還是原則,他們也隱忍寂靜了會兒,果然,臺下經過最熾熱的時候果然噓聲四起。
張旭來的其實不算晚,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比賽席上的某個人,和她一般的擯棄凝神,大拇指撐著下巴,眸光冷冽的如陰鷙一般。
還是敵方抵不住壓力激動了些,他們幾乎沖殺一樣,雖然手頭上的技巧是最好的,可是絕好的勝機就這樣被洗劫,榛子開槍打的領頭,蘇南隨后,這一段配合默契十足,在一段狂轟亂炸之中,他們在漆寒的煙幕中沖殺出來。
臺下是排山倒海的歡呼雀躍,如波浪一般從場館的一側綿延到場館的另一側,綠色的熒光落在了地上,紅艷艷的光火在場館里此起彼伏,蘇南在臺上被隊員舉了起來,拋在了空中,又拋在了空中。
蘇南終于落了地,這么長時間,好像很久沒有這么暢快了,但是領獎之后回到后臺洗了把臉換了個衣服,人也就冷靜了下來,頭發亂糟糟的,她捋了捋。
最后還有一個與場地主持拍照的環節,這一段時間幾乎窒息的努力讓她現在有些怏怏使不上力,臺下的燈光已滅,攝像矯正位置,蘇南從最邊緣走到最中心的位置。
一二三,茄子,表情定格。
定格的表情看向了臺下,張旭一只腳架在欄桿上,與蘇南的目光短暫的相對。
攝像去到臺下給張旭說了句什么,張旭隨后也上了臺,漫不經心的站在蘇南身邊,蘇南的左手就在他的手腕邊,些微的觸碰,溫熱的氣息彼此繾綣,燙的蘇南有些慌張。
蘇南嗖的將手放在身后,咔嚓,就是好幾張。
一些工作人員很熱切的給張旭打招呼離場,蘇南在原地猶豫了下,最后被同伴攙著出了場館。
在夜店就是一頓慶功和狂歡,蘇南喝的爛醉如泥,最后不省人事,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脫得光光凈凈的躺在床上,她默然坐了起來,魂不守舍的抽了根煙,越想越蹊蹺,轉而眉頭深鎖。
張旭在新京逗留了太多天,這兩年他不怎么抽煙喝酒,晚上應酬的也漫不經心,出門的時候,就看見蘇南穿著見寬松敞衣,將自己裹在里面蹲在路燈邊上,手上拿著根細細的枝丫在地上懶懶的勾畫。
蘇南看見一雙皮鞋慢慢的映入眼簾,正抬頭的功夫,那人也蹲下身來,互不相讓的對視了會兒,蘇南眼睛好像濕潤了些,路燈的光打在彼此的臉上,也中和了些許尷尬的氣氛。
蘇南抬手一個脆響的巴掌,張旭的臉不偏不倚,表情都波瀾不驚。
她的聲音輕輕的,“昨晚同事說你送我走的?”
張旭的眸子清冷,聲音卻平溫,“昨天你喝的爛醉,看見我就抓著不放,我也是沒有辦法。”
誰也沒有閃躲,蘇南的睫毛一簇一簇的很好看,張旭嘴角動了下,聽見她又問,“你為什么去y?”
張旭淡淡,聲音干凈的沒有雜質,“沒人說不準去,而且生意人,去那里結交些狐朋狗友也不奇怪吧。”
飛蛾聚集成一團圍繞在橢圓形燈光的四周,有的撲上去,有的隨后,微小但是壯烈,那微不足道的動靜與聲響,無從考量。
“那是你脫我的衣服?”
“是。”
“我們有沒有?”
張旭稍稍等她完全說完,但是稍事覺得她應該不會再深入了,淡淡說,“做過了。”
蘇南無話,張旭隱忍著一絲淺笑問她,“要不要再來一巴掌?”
又補刀,“你主動的。”
蘇南站起身來,沉了口氣,問,“你什么時候回去?”
張旭也隨著她站起來,她沒仔細看,原來他也變了,下巴上有些微的胡須沒來的及刮,目光也不再如以往的輕佻犀利,比過去清瘦,比以往落拓。
“你一個炮友管我什么時候回去?”
蘇南再一巴掌過來的時候被張旭死死握住了手腕,慣性的緣故她靠近了他的懷里,他把她攬的緊緊的,短暫的沉寂,她似乎聽見他吸了口氣,用玩笑的語氣說,“沒想過找我?”
“我于你有什么重要?”
張旭的眼睛望進深黑的夜里,嘴角一絲苦笑,眸子深邃了幾分,指頭纏繞著她變長了的頭發,輕聲說,“的確,也沒那么重要。”
有一次短暫的沉默,她說,“張旭,你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張旭,我沒你那么厲害,”感情說斷就斷說不在就不在,“你不要再害我了。”
他聽見她哭了。
張旭與她保持了些距離,將她眼角的淚水擦干,眼睛的憐愛,卻怎么也藏不住。
“怎么這么沒出息,說哭就哭。”
不說還好,說完眼淚就抑制不住了。
蘇南哽咽了下,問,“我們到底怎么辦?”
張旭捧著她的臉親了下去,說,“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好,”蘇南看得懂他的表情,本來天差地隔的兩個人,“你給我什么結局?”
張旭的喉嚨咽了下,攬著她的身體靠近自己,蘇南長而順的頭發膩在他的頸項,將他心里的寒冰一點點融化,“蘇南,要是我快要死了,你陪我到最后一天,可是如果我能活下來,我照顧你一輩子。”
他說,“你麻煩我那么多,我就麻煩麻煩你這一次,你欠我的。”
“你答不答應?”
張旭吻著她的頸項,又輕柔的問了一遍,“你答不答應,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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