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見到朝自己走來的宋老板和顧惟榮，立刻笑著拱手道：“宋老板，久違了，這位就是顧老板吧？”

自從接到孫清泉轉交的那封信之后，李謹一直對顧家人很好奇，顧惟榮年近四旬，相貌普通，身材中等，雖是生意人，身上卻有一股儒雅之氣，讓人不由得心生親近之感。

儒商。

李謹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個詞，再看顧老板，更覺得貼切。

站臺不是說話的地方，寒暄幾句之后，幾人上了樓家的車子。

接下來的幾天，李謹和顧老板就合作事宜進行了商談。顧家希望能從李謹手中購買配方，李謹卻壓根不打算和他們要錢，就連分紅也不打算要了。兩人差點因此爭論起來，最終還是宋老板建議，仿照天津造胰廠的先例，李謹以配方入股，年底分紅。

顧惟榮沒有異議，李謹也意識到如果自己分文不要的確不太妥當，便沒有再爭辯。

最終，李謹和顧老板簽訂合同，李謹以配方入股，每年分得顧家皂廠一分的紅利，期限十年。考慮到宋老板的情況，李謹提出和他重新簽訂合同，將紅利的分配年限也縮短為十年。這期間，李謹每提供給兩人一種配方，紅利的分配年限都定為十年。十年之后，皂廠盈利李謹再不要一分。

“李三少是個實誠人。”宋老板笑道：“顧兄的想法想必和我一樣。”

顧惟榮點點頭，“商人當以誠為本。”他說話時帶著明顯的湖州口音，卻不會讓李謹聽不懂。

談妥了生意，顧老板提出到家化廠去看一看。李謹沒有拒絕，只是告訴顧老板，家化廠附近正在施工，可能會有些亂。

“施工？”

“對。”李謹點頭道：“我打算在關北城外建一座輕工業區，前期的工作已經基本完成，現在正招募人手平整土地，鋪設道路。”

孟波和孟濤兄弟都是實干型的人才，既然答應了李謹幫忙，就用上了全部力氣。在親自察看了李謹打算建造工業區的區域之后，他們開始著手對整片工業區進行了規劃。

雖然看不懂他們畫在紙上的條條杠杠，也聽不懂一些專業術語，不過既然請了他們，李謹就沒打算對他們指手畫腳。孟波和孟濤逐漸了解了李謹的脾氣，兄弟倆商量了一下，干脆又畫了一張工業區建成后的圖紙交給李謹。雖然廠房不一定要按照圖紙上來建造，但整片工業區的樣子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考慮到工業區建設過程中的招工等問題，李謹親自去把在家“養傷”的沈澤平老爺子請了出來。李謹本想自己負責這件事，奈何剛一開口就被打了回票。樓夫人直接告訴他，每天這么忙，堅決不行！

考慮再三，李謹只得去請沈老先生出山，有他在，壓得住場面，各方關系也好疏通，更兼沈和端同李錦書已經定了親，請沈澤平主持工業區的建造于情于理都說得過去。

大帥府的車子停在了家化廠門口，陸經理和李三老爺同時迎了出來，李謹安排陸懷德帶顧老板和宋老板進廠里參觀，至于宋老板想要看一看生產雪花膏和口紅的車間，李謹也沒有拒絕，錢不是一個人能賺得完的，如果宋老板真打算生產雪花膏和口紅，李謹也舉雙手贊成，有競爭才會有進步。華夏生產這種產品的工廠多了，才能進一步占領市場，僅憑他手里的工廠，短時間內，不說國外，連國內市場都沒辦法做成太大的規模。

美國洋行的約翰為金屬管口紅申請的專利保護期限只有五年。一開始美國專利局只打算批準三年，而且見專利的發明人竟然是個華夏人，曾考慮過不批準這份專利，還是約翰多方走動，想了諸多辦法，甚至給李謹起了一個英文名字，才將專利申請下來。對于這種情況，李謹氣憤卻也十分無奈，現在的華夏還很落后，在歐美強國的眼中只算三流國家，別說制定游戲規則，連參與到游戲中的資格和機會都少之又少。

美國號稱自由民主，卻堂而皇之的將排華法案寫進了憲法，并且在半個世紀之后仍沒有廢除。

李謹知道，只有國家強大了，才不會有人在公園的門口掛上一個“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也不會有國家膽敢將對華人的歧視寫進法律。

拿著約翰申請下來的那份專利文件，看著上面的名字，李謹狠狠的磨牙，等著，等到有一天

宋老板和顧老板在關北只呆了五天時間，兩個老板都是大忙人，李謹也沒多做挽留，只是在兩人離開之前，對他們說道：“等工業區建成，希望兩位能到關北來投資建廠。一定不會讓兩位失望、”

送走了宋老板和顧老板，李謹依舊每天在工廠和新建的工業區中奔忙，建造工業區需要大量的人手，關北城內外的閑散勞動力和流民幾乎全都被召集到工地上干活，工錢按天發，每天還免費提供一頓午飯，一人兩個雜糧饅頭，大碗的燉菜，菜湯上飄著油星，運氣好的，還能吃到一兩塊大肥肉。

李謹在巡視工地時，還見到了一些光著膀子的白種人，詢問了沈澤平才知道，他們大多是察哈爾過來的，一些是有韃靼血統的蒙古人，還有一些是俄羅斯人。關北城外有活干，工錢豐厚還能免費吃飯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再加上李謹特地在報紙上刊登的招工啟事，不斷有人涌入了關北。

“身份都可靠嗎？”李謹皺著眉頭說道：”要不要讓伊萬他們過來看看？”

“少爺放心。”沈澤平笑著說道：“他們不是俄國人的探子，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窮人，我特地派人看著，出不了事。況且他們干起活來格外賣力，一個能頂兩個。”

“恩。”既然沈澤平這么說，李謹也沒再說什么。

“不過前些天還有日本人想到工地來找事情做。”

“日本人？”

“對。”沈澤平說道：“有直接找上門，還有混在流民里的，我一個都沒收。”

“您做得對。”哪怕這些日本人真是來找活干的，李謹也不愿意冒險。不過，這也給李謹提了個醒，日本人自己混不進來，會不會有被日本人收買的華夏人？

“這事不用擔心。”沈澤平雖然笑著，眼中卻閃過一抹冷光，“都有人看著呢，真有那樣的，我一定讓他知道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

李謹搓搓胳膊，這沈老先生當真是軍旅出身，夠狠！看來，當初在西藥廠為難自己時，這老先生連兩分力氣都沒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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