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子沒有說話。
“是啊,多么明顯的事情,他們會和小山隆一樣死去。”今井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織子,“我將送你去大連,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
“不問我為什么?”
“不。”
“很好。”今井一郎點點頭,“去準備吧。”
織子退出了房間,今井一郎拿起電報,看完電報上的一行字,手隱隱的發抖。
小山慶,小山隆,一條什么時候,會輪到他自己?
他當初選擇和宋武合作,真的對嗎?宋武太狠了,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可事到如今,他沒有回頭的路了。為了死去的人和還活著的人共同的希望,他必須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哪怕有一天他也會粉身碎骨。
這一刻,今井一郎似乎能明白小山慶毅然赴死時在想些什么了。
或許老天還覺得日本人不夠倒霉,就在1月23日,通口等人被審理,日本在華租界被圍的當天,日本的各大報紙披-露出海軍省松本和中將和巖崎達人少將等利用職務之便收回扣的事情。他們分別從德國人和英國人手里拿了錢,作為下一任海相候選人,松本和中將僅一人就從英國人手里拿到了四十萬日元的回扣!而日本人的驕傲,八幡制鐵的啟動資金也不過五十七萬日元!
消息一出,日本舉國震動,憤怒的群眾涌向了國會和海軍省,以山本權兵衛為首的日本內閣成員根本不敢露面,只要任何人出現在憤怒的民眾面前,都會被扔石頭。
現在的日本很窮,工人失業,農民欠收,臭雞蛋和爛菜葉都是珍貴的食物,不能浪費在這些無恥的家伙身上!
眾多的民主人士和反對天皇的人看到了機會,他們沖在人群的最前方,揮舞著拳頭大聲斥責當權者的腐敗,一些人更是舉著小山慶的畫像,雙眼含淚喊著口號,他們將繼承英勇的小山的遺志,為了他們共同的理想,為了推翻天皇努力奮斗!
局面漸漸失控,僅靠警察的力量無法維持秩序,直到戍衛東京的日本陸軍第一師團出動了一個大隊,用子彈和刺刀才讓情緒激動的人群“平靜”下來。
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西門子事件,此時,日本內閣早已自顧不暇,根本沒有精力也沒有能力去管在華夏的日本僑民了。
山本內閣,已經搖搖欲墜了。
李謹這幾天都在關注報紙上的消息,蕭有德派駐在南方的情報人員也會定時發來電報,蘇州和杭州日租界被接管看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漢口日租界也撐不了幾天,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宋武會這么狠,等到華夏的軍隊接管蘇杭兩地的日租界時,恐怕里面會喘氣的剩不下幾個了。
“少爺,美國發來的電報。”
花費了近一個月時間,跟著李錦書的情報人員終于查明了那對猶太兄妹的真實身份,他們告訴李錦書的名字,年齡和家庭背景全都是假的,他們也不是什么兄妹,而是一對夫妻。
丈夫叫大衛,是個波蘭籍猶太人,妻子叫愛莎,是個吉普賽人。他們所說的父母不過是另一對騙子,連那家工廠都是從別人手中騙過來的,類似于后世的皮包公司,只是個空殼子罷了。
他們沒有背靠任何勢力,“干活”全靠自己。這讓他們的背景顯得“干凈”,卻也讓他們不敢惹上大人物,只能找普通民眾下手。盯上李錦書純屬偶然,但直覺告訴他們,李錦書會是頭肥羊。
事實上,他們料對了。
看著電報上列舉出的五花八門的騙錢借口,李謹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的疼,李錦書到底是有多單蠢,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把錢借給他們?借錢開廠,不具體了解情況,不見律師或擔保人,一千塊大洋就隨隨便便的給出去了?他是不是該慶幸這姑娘至少還記得要寫張借條,盡管這張借條和廢紙沒什么差別。
“這兩個騙子的手段并不高明,”蕭有德看到情報人員的電報之后,和李謹的想法也一樣,但李謹能說的話,他卻不能說,至少還是少爺的親戚,“不過他們看人看得很準。”
也就是說,這兩個騙子騙術拙劣,看人的眼光卻很準。
從外表的確看不出李錦書會是這樣的性格,而他們一開始就刻意接近她,只能說明他們很會“透過現象看本質”,或許這兩人對他的確有大用。
想要刺探情報就是要找準目標,一旦踢上鐵板,百分百會翻船。
“有沒有辦法把他們從美國弄到華夏來?最好連同他們的‘父母’一起接來。”
“這個,”蕭有德遲疑了一下,“有些困難。”
“可以找個借口,實在不行就綁回來!”
李三少眼冒寒光,蕭有德打了個激靈。
綁架?
趴在李謹腿上的小豹子突然叫了一聲,李謹抓了抓它后頸的皮毛,“蕭先生,這事我交給你了,相信你一定能辦好。”
蕭有德頓時無語,他是情報頭子,不是綁匪
民國六年,二月中旬,經過半個多月的審理,上海公共租界法國傳教士被殺一案正式結案。
以通口為首的八名案犯,包括已死的小山隆都被判處死刑。他們被絞死的當天,刑場外被圍得水泄不通,每當一個人被送上絞刑架,刑場都會響起一陣歡呼。這些有幫派背景的日本人浪人,沒少在華夏作惡,不管理由是什么,他們被絞死,當真是大快人心。
同月,華夏政府宣布臨時接管蘇州,杭州以及漢口三地的日租界。除了漢口,蘇州和杭州日租界內的日本和朝鮮僑民都在自發的暴--亂中喪命,連同租界內的華夏人,很多都沒有幸免。
在美國的李錦書接到李慶云匯來的五十塊大洋和發來的電報,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半天沒有出門。來找她的愛莎也被擋在了門外。她隔著房門安慰了李錦書一會便轉身離開了,這只肥羊貌似已經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她該建議大衛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了。愛莎早已經發現,李錦書貌似對大衛有好感,這讓她很不舒服。
愛莎一邊走,一邊想著該如何勸說大衛,根本沒有發現,在她身后跟著一個十分不起眼的華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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