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慈出事的當晚侯域和市建委幾個領導吃完飯已是十一點多,當晚他喝多了,心里想葉慈想得不行,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車開到一半非讓老李把他送去東湖花園,結果半路又接到侯向科的電話說葉慈出事了。
侯域當時那表情,跟要殺人似的:“我讓你們好好看著,你們就是這樣看的?!”
侯向科直呼冤枉:“你以為葉慈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她就是為了躲我們的人才搬的家,上次我安排的那個保姆,去了還沒一個小時就被發現了,從那之后她姐弟倆防我們跟防賊似的,葉慈在家里窩了十來天,從未出過大門一步,葉城還找了人做反偵查,我們的人只能遠遠地暗中保護,不然做得太明顯了,葉慈又要搬家,你不是也讓我們別驚動他們么。”
侯域聲音里冰冷:“誰干的?”
現在事情已經出了,不是該責怪誰的時候,得想辦法救葉慈。
“那些人身上有槍,而且對葉城下手特別狠,毫無顧忌,極有可能是姓武的。他們的車也特別多,全部套牌,選的地點也刁鉆,我們的人手太少,進了市區后沒多會兒就跟丟了。”
如果姓武的是主謀,唐紹肯定也參與其中了,說不定薛瑤也摻了一腳。
侯域腦中醉意全消,眉頭皺得死緊,對侯向科說:“幫我打個電話給烽哥,跟他借點人,然后再打個電話給韓威讓他馬上過來一趟,等下掛完電話就別再打我這個號了,有事打給老李。”
如果這事兒唐紹和薛瑤也有份兒,那他們肯定會找他的,遲早的。
侯域吩咐完就要掛電話,侯向科卻遲疑道:“哥,其實還有件事兒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
侯域不耐煩地打斷他:“什么事?說!”
侯向科吸了口氣:“我覺得孩子可能還在。今晚葉慈應該是暈倒了,一般人暈倒了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應該是采取急救措施,或者打120么。葉城他們的車卻直接往離他們最近的婦幼保健院那個方向去的,剛我又讓人去他們家檢查了一遍,你猜他們翻出了什么,保胎藥!連葉慈晚上吃的粥都是安胎類的藥粥。葉慈如果真的是在做半月,她吃那些東西干什么?!”
自那天從醫院出來后,葉城和葉慈就防他們的人防得特別厲害,加之侯域也特別吩咐過別去打擾葉慈,暗中保護就行,他們便把注意力幾乎都轉到了防御外敵這件事上面。
今晚要不是葉慈突然暈倒,打亂了葉城的陣腳,他們可能都還察覺不到端倪。
人總是對自己“親眼見到的“而深信不疑,侯域也從沒想過葉慈會騙他。
他最近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此刻聽侯向科這樣一分析,他先是覺得難以置信,隨即便在腦中仔仔細細地回味了一遍他爸那天跟他說的話,想到后面,整顆心都激動得顫抖起了來。
他爸說,他要是聽話點,先幫他把薛老爺子那邊敷衍過去,后面他要什么他都能給他。
他要葉慈和孩子,他能給么?
他說的那樣篤定,那樣自信,可是他當時滿腔悲痛與憤怒,哪里聽得進去他的話。
現在仔細想想,他父親能那么說,極有可能是逼著葉慈答應了他什么條件。
所以葉慈那天才會那么恨他,那么排斥他。
不管葉慈答應了他什么條件,只要孩子還在他就還有機會去彌補,就還有法子讓葉慈回心轉意。
侯向科聽他半天不說話,忍不住添了一句:“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不你打個電話親自問問大伯?”都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天從醫院回來后,侯域一個人在龍城山別墅的嬰兒房里坐了一整夜,中途要找他商量事情,電話打不通,后來在別墅里找到人,他推門進去時就看侯域坐在嬰兒床前跟個雕塑似的一動不動,喊了半天他都沒應,后來才知道他哥在哭。
長這么大以來他從沒見侯域哭過,哪怕是當年他母親把他摔下四樓,摔斷了腿,他痛成那樣,傷心成那樣,他都沒哭過。他原本是想查清楚了后再告訴侯域的,想了想終歸還是沒忍住。
說完之后他又有點后悔,怕侯域到時空歡喜一場。
侯域在那邊沉默了許久才重新開口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掛了。”
掛完電話,他便讓老李撥通了他父親的電話,他拿過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他那手機又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號碼顯示未知。
侯域雙眼一瞇,將其接通,卻沒急著開口。
薛瑤在那邊嗤笑一聲:“侯公子這心里素質果然好。”火燒眉毛了也能穩如泰山。
侯域沒心情跟她廢話,開門見山道:“別傷著葉慈,不然你們什么都要不到。”
***
葉慈醒來時發現自己既不在家里,也沒在醫院,而是在一間類似實驗室的房間里,因為房間里有很多化學儀器,離她半米遠的實驗臺上擺著十幾個小口玻璃容器,每個容器口都連著一根很長的膠管,所有的膠管的另一頭最后都在一個白色的塑料桶里匯聚。
葉慈不知道那些玻璃容器里是些什么東西,也看不到那白色塑料桶里裝的是什么,但是當她的視線落到她右手邊的置物架上時,她卻有些明白了這個實驗室的作用,因為那置物架上擺著很多白色的方形塑料盤,每個盤子里都裝著一層冰藍色的半晶體狀的東西,上面還標了型號和重量。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些東西應該是正在結晶的類似冰|毒或者就是冰|毒的半成品。
這個認知讓她汗毛倒豎,如墜冰窟。
正害怕著呢,房間門開了,進來的人是葉慈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人。
一個多月沒見,唐公子瘦了很多,雙眼凹陷,臉上就剩一層皮,頭發也剃光了,像個活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