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葉慈奪門而出,葉城下意識就想起床追出去。
文慧厲聲喝斥:“葉城,你敢!”
葉城身形一震,剛扯到了傷口,疼痛肆意,他頹然倒回床,語氣陰沉道:“媽,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文慧的語氣既難以置信,又異常氣憤,“葉城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現在都成什么樣子了!她都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了,你還這樣替她說話!”
葉城不耐煩道:“我跟你說了,這次的事情不關葉慈的事,是我得罪了齊州市的地頭蛇,才遭了報復。葉慈她沒逼我,也沒求我幫她做什么,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怎么老是這么針對她?她這些年來,也從來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就不能對她寬容點么?”
他越這樣幫著葉慈說話,文慧就越吃味就越氣憤:“葉城!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是你媽,我辛辛苦苦養你這么多年,什么事都想著你,什么事都依著你,生怕你受了半點委屈,到頭來你竟然幫著葉慈來指責我!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要不是因為她,你不用做四年牢,要不是因為她,你現在說不定已經娶妻生子了!我還要怎么對她寬容?啊?!”
說到最后,文慧已是淚流滿面,這二十多年來,她把葉城當眼珠子一樣疼愛著,沒想到到最后葉城的胳膊肘還是往外拐的,她實在太寒心了。
葉城看他母親哭得如此傷心,心中一痛,到底還是軟了語氣:“媽,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你這樣做不也讓我很為難么?葉爸爸從小就把我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我在這世上除了你之外,就只有葉慈和爸這兩個親人,我不想跟他們分開,我也不想讓爸傷心失望。我知道你一直對葉慈有偏見,無非是因為我喜歡她,還曾因為她坐過牢。可是她也曾為了我而差點喪命不是么?我為她做的那些,其實無關我喜歡她與否,而是因為我把她當我的親人,換成是你,我也一樣會那樣對你的,而且我現在也沒機會和葉慈在一起了,唐紹和我的那些仇人,侯域已經幫我們解決了,所以你擔心的那些問題都將不會存在”
葉城見她母親因他的話而逐漸穩住了情緒,再接再厲道:“媽,我答應你,以后會認認真真找個女朋友,結婚生子,努力工作,好好孝敬你和爸,不會再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你也答應我,別和我爸離婚,別讓他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好不好?葉慈已經懷孕了,你是知道她的身體情況的,我想讓她安安心心養胎。不然她如果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她這些年來對你怎樣,你自己不可能沒感受到,今天卻那樣打她,你有沒有想過她該有多傷心?不過她這人天生就心軟,等下她回來你”
“我不會跟她道歉的!”葉城話還沒說完便被文慧打斷,她說,“我可以答應你不跟你爸離婚,但我不會跟葉慈道歉的。”在她的認知里,是葉慈對不起她,不是她對不起葉慈。
葉城知道,站在他母親的立場,她能這樣說,其實已是很給他面子了,再逼她,又得炸。
他想了想,改了口:“我不是讓你跟葉慈道歉,只是想讓你別再故意針對她。”
沒辦法,手心手背都是肉,葉慈和他母親的矛盾因他而起,這個跳梁小丑,只能由他來做了。
好在葉慈好哄,又特別在乎他,只要他開了口,葉慈不可能會拒絕他的。
文慧聽他這么說,心里果然稍微好受些了,關心道:“你這傷得要什么時候才能好啊?現在還不能吃飯吧?平時也沒個人照顧你,要不”
葉城仿佛知道她要說什么,趕忙打斷她:“媽,有人照顧我,你不用擔心,對了,爸現在還一個人在醫院吧?你就這樣走了,他晚上吃什么呀?要不你現在就回去吧,好不好?”
文慧不干:“病房里有外賣電話,他餓了自己會知道打電話叫餐的,我明天再回去。”
葉城卻堅持道:“爸這次化療反應那么大,萬一晚上有什么事呢?我不放心他,這邊有人伺候我,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如果恢復得好,半個月后就能出院了,到時我把你倆都接過來跟我一起住,成嗎?”
畢竟這么多年夫妻,葉爸爸這些年對她也無二話,她對他有埋怨無非也是因為葉慈,之前一時氣憤,怎么解氣怎么來,冷靜下來后,真要讓她和葉爸爸離婚,她其實也不太舍得。
何況葉城都這樣表態了,她如果一再跟他唱反調,不是在故意把葉城往外推么。
所以,遲疑半晌,她最終還是答應了葉城的要求。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從葉城病房出來后,她剛進電梯就碰到了侯域的助理。
幾分鐘后,那人把她“請”到了侯域的病房里。
上次在隆安,文慧跟侯域見過一面,說實話,她當時還挺喜歡侯域的。
因為侯域很會說話,而且出手特別闊綽曾私下給過她錢。
她當時也看出來了,侯域并沒有打算和葉慈長久,至少當時他是沒有那種想法的。
她以為侯域這種有錢的公子哥,頂多是跟葉慈走走過場,他們這種人換女人跟換衣服似的,會喜歡上葉慈也不過是一時新鮮。今兒聽葉城說,他們不僅沒分,而且這次侯域為了葉慈還差點喪命。
聽完那些話,她心里很吃驚,除此之外,還有些不安。
她不太想見侯域,哪想此時卻被侯域的人強行帶到了這里。
四目交接,侯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眸底深處隱著一股戾氣,落進她眼里,她只覺如被一條毒蛇牢牢盯住,令人脊背發涼。半晌她定了定心神,先開了口:“侯先生找我什么事?”
侯域卻沒回答她,而是朝助理揚了揚下巴:“愣著干什么,給文姨搬根凳子過來呀,這么久沒見了,我今兒得好好跟文姨聊聊天。”算算賬。
那人會意,立即給文慧搬了張椅子過來。
文慧當了大半輩子的家庭主婦,沒見過什么世面,加之膽子又比較小,平時在家里,家人都不跟她計較,她也就能在葉城和葉慈面前耍耍威風,這會兒見侯域這陣仗,只覺心如擂鼓。
侯域的聲音很輕:“坐呀。”
文慧硬著頭皮坐上去,卻如坐針氈,裝傻道:“侯先生找我什么事?”
“文姨。”侯域的聲音涼涼的,沒什么溫度,“還記得上次見面,我跟你說的那些話么?”
文慧聞,臉上一白,抬眸望著他,眼藏慌亂。
侯域既不是她兒子,跟她沒感情,脾氣還不好,此時說話,半點都沒考慮過她的顏面。
他說:“我記得我當初給你錢的時候,我是這樣說的,我說,‘葉叔叔生病的這些日子以來,多虧了你照顧,葉慈這人嘴笨,面皮又薄,不太會哄人,但她平時經常在我面前說,她特別感激你,也特別對不起你,這次葉叔叔暈倒,她沒有怪過你,你千萬別生她的氣。’你當時是這樣跟我說的,你說,‘我把葉慈當我的親生女兒一樣,愛她還來不及,怎會生她的氣?’”
他話還沒說完,文慧臉上的血色已褪得干干凈凈。
侯域非常滿意她這反應,繼續道:“我原本是非常相信你,也非常敬佩你的,可是我剛聽人說,你今兒一來就扇了葉慈一巴掌。我挺好奇的,葉慈她究竟怎么惹到你了?以至于你會生這么大的氣?而且按照一個正常人的思維,難道不應該是先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來責怪人么?你說你很愛她,合著就是這樣愛的?”
文慧全身都在發抖,也不知道是給氣的還是在害怕,她吸了口氣,竭力保持平靜道:“侯先生,我想問問你,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是葉慈,而她還曾無數次的因為葉城而受傷,甚至因為他坐牢,你會不會心疼,會不會氣憤?我是一個母親,請你理解我的心情。”
侯域雙眼危險地微瞇起:“那我倒要問問你了,這些年來,葉慈有逼過有求過葉城為她做那些事嗎?心甘情愿四個字的意思你懂嗎?是指心里完全愿意,沒有半點勉強。葉城他是心甘情愿的,出了事,你為什么不去責怪葉城?你憑什么拿葉慈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