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小思終于等到了輪值的時間,她伸了個懶腰準備下班,突然大門口的陣法發出光亮,從里面踏出兩個人。
一個摻著一個,走得晃晃蕩蕩。正是柳在溪和衛則玉。
她揉了揉眼睛,嗖得跑過去扶住衛則玉的胳膊,探頭對著柳在溪好奇:這是干嘛了,怎么人醉成這樣
柳在溪架著這個比她高一些人格外費勁,氣道:這你得問他。剛說完,本來安分走路的衛則玉就不動了,猛地將小思懷里的胳膊抽出來,一把掛到柳在溪肩頭,不知道怎么搞的,把她頭上的帷帽都給蹭掉了。
系在下巴上的繩結因為帽子掉在腦后,一下子勒住了脖子,柳在溪手忙腳亂扶穩衛則玉,趕緊將這繩子解了,扔到一邊。
好險好險,差點被這家伙弄死。
小思看著她忙忙亂亂的樣子忍俊不禁,嘆了聲:我多余,你們繼續……
柳在溪本還想找她幫個忙,但眼下這模樣,算了吧。
她不耐煩地對小思揮手,架著衛則玉往樓梯的方向去,正走著,小思又在后面喊:別忘了晚上堂主找啊!
知道了——
柳在溪懶懶應著,手上用勁,把衛則玉撐到自己房里,一進門就卸力把他給丟在地上。
你要是還清醒,就自己往床上爬。她俯身摸摸他的腦袋,往壁柜處走,翻箱倒柜一通轉過來,那人還沒有動作,在地上尋了個舒服姿勢。
果然是在臨滄界活了些日子,怎么給了衛則玉這么大的自信,覺得她不會把他扔在那里。
柳在溪走過去踢了他一腳,地上的人哼唧一聲,還是躺著,和以前一樣,睡覺時胳膊擋著頭,企圖把自己憋死。
她蹲下身,將他胳膊扳到一邊,打量衛則玉緊皺的眉。
這么難受還不起來,我真不管你了。
……起不來。他含含糊糊回了一句。
衛則玉腦袋貼著地面,摸索著抱住她的胳膊,柳在溪任他抓著,帶著他慢慢站起來,走到房中一側的臺階邊時,兩人不知道是誰不留神拌了一下,差些摔作一團。
柳在溪慌忙扶住旁邊的架子,反手抓住衛則玉的衣服,他應當也是知道情急,非常自覺地抬手攬來她的肩膀,再次兩只手掛上來。
這動作不亞于整個人壓在她身上,旁邊那木頭架子脆弱,勢必是經不起他們折騰,頓時翻翹起來。
柳在溪手上借力消失,身后還有大力壓著,眼看就要臉著地。
下一刻,身邊的人突然又左腳絆右腳,傳來的力氣大了些,她直接被拽得翻了個面,后背著地摔在了地上。
痛呼聲還未發出來,臉上又砸來一個東西,柳在溪身后也痛,嘴巴也痛,氣悶時根本想不到什么大小王,猛然一腳就將壓著她半邊身子的衛則玉蹬去一邊。
這次成功嚎出聲。
疼死我了!
柳在溪滾了半圈坐起來,摸摸后腦勺。
幸好她沒圖漂亮掛些珠翠在頭上,不然這會豈不是血濺當場!
她揉揉后腰,轉眼看向拐角慘兮兮的小藍人,又無聲無息地睡著去了,這會還能說什么呢……自己搬來的,怎么樣也得搬到終點才行。
任勞任怨走過去,她忽然覺得嘴里疼,奇怪地望向墻邊的銅鏡,張開嘴,居然發現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天殺的,多么美麗的巧合啊,話本都不這么寫了!
衛則玉,你把我的嘴弄破了!
柳在溪一把拽起衛則玉的后衣領,粗暴將人連拖帶拽扔到了床上,然后坐在旁邊怒氣沖沖地看他。
不是就喝個酒,怎么能醉成這樣,敢情酒量差到這個地步,不應該啊
她拍拍衛則玉的臉,沒反應,再拍拍,還是一樣,無非就是人軟綿綿的,掌心燙得可以。
她從剛才的情緒里冷靜下來,再想想看,這大概是暈死過去了。
懷里裝的小瓷瓶經過剛才一番動作掉了出來,柳在溪拾起來,嘆了口氣,認命去解衛則玉的腰帶。
如果沒記錯,谷里毒物一堆,不及時解毒療傷,全靠自身,是沒法痊愈的。
他從來到現在也過了小半日,還能挺直脊背跟她說話,也算是不錯。
房間有陣法加持,外面就算吵得天翻地覆里面也不會有聲響,柳在溪給他簡單處理了一下,看他睡得安穩,竟也生出了點瞌睡。
她在床頭轉了一圈,看衛則玉慘白的嘴唇,還是一甩頭發,大發慈悲地轉去旁邊的小榻上躺著。
不知過了多久,柳在溪忽覺有人靠近,她立刻向旁邊側過身,一睜眼,看見個衣衫不整的人猛撲過來。
這場面堪比噩夢臨世,柳在溪一套組合拳就要使出來,又在衛則玉火熱的擁抱里硬生生給縮了回來。
她梗著脖子小聲道:你干嘛
衛則玉手撐在她臉側,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托著她擠上了塌,然后就抱著她繼續投入夢鄉。
柳在溪:
她鼻尖蹭著衛則玉的鎖骨,一整個莫名其妙,有點不知道高興還是后悔之前沒把他衣服穿好。
衛師兄
衛則玉
那個……玉啊
衛則玉可能是因為冷,稍微清醒了些,將肩拐搭著的衣服往懷里攏了攏,剛好聽見了柳在溪最后一聲,頓了下,眼睛瞇開條縫垂下來看她腦袋頂。
柳在溪當然是沒看見,她正被這人摟得死緊,腦袋動都動不了,只聽見上方傳來一聲輕哼。
好像還帶著不自然的熱氣,和他身上一樣燙。
你能聽見啊,聽見了就起來唄。柳在溪往后避著,努力不貼著身前的發熱體。
我冷啊。衛則玉迷糊說著。
柳在溪都被他氣笑了:活該。
嗯這一聲像是威脅,柳在溪后脖子被使勁勒了下,臉就整個埋到他懷里去。
呼吸不暢——
柳在溪手腳并用才從他臂彎里鉆出來,咬牙盯著他的睡顏: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衛則玉搖搖頭,閉著眼舉起胳膊要抱她回來,柳在溪嫌棄地拍掉他的手,翻下塌,從床上拖來被子壓在他身上,警告道,你現在體內的毒還沒退,有些犯病我可以理解,但——不許打擾我。
柳在溪說罷轉身,可憐右手又被抓住,這一幕似曾相識。
她鼻間沉出氣來,回過頭,塌上一大團凌亂的被子下伸出只手,可憐巴巴地勾著她,被團下嗡嗡叫著她名字:柳在溪……
干嘛!
……我找不到你。
……
屋角的燭火噼里啪啦,柳在溪靜默一瞬,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欠的欠的都是欠的!
被窩剛鉆進去時滿是衛則玉身上的常用香,很淡,尋常大概是不太注意的,這時候卻格外吸引人,柳在溪最開始還能安穩入睡,后來,這味道就不好使了。
被窩里燙的能烤人,柳在溪受不了,醒來又走不了,幽怨看著拿她降溫的衛則玉。
你這便宜占的,是不是該給點錢啊……
柳在溪現在覺得她說出來的話都帶熱氣,不停地想解救辦法,從遠處柜子里用靈力翻了個遍,又找出來些丹藥給他喂到嘴里,過了許久,才勉強降下些溫度,自己脫離魔掌。
啊,萬金丹……柳在溪看了眼剛給衛則玉吃下去的藥丸名稱,嘆道,你真的要給我點錢。
她坐在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看著窗外天色,想著也到了該出去的時候,起身之時,門倏地推被開,從外面走進來了個翩翩公子。
公子折扇上寫著名號周回,衣服掛著金玉配飾,頭戴玉冠,耳朵也墜著流蘇,進了門在房里找了個遍,在角落尋見了她后笑意變大,揮動扇子走來:在溪啊,讓我好等。
柳在溪急忙站起身,不動聲色挪到塌前將衛則玉用被子蓋起來,笑著向他走過去:堂主。
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