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拙捉住莊凡心的肩膀：“你嚇出病了？”
“廢話！我猝不及防就見丈母娘了！”莊凡心滿臉驚恐，“我第一次你媽這種類型的，眾星捧月明星都來巴結，還是ceo和我的偶像裴教授一個休息室，什么集團來著gsg是你家公司么啥意思啊……”
啵兒，顧拙親了莊凡心一口，終于不念經了。
薛曼姿最后和兩位教授合了張影，回來時休息室只有顧拙自己，路上，顧拙靠著車門不吭聲，薛曼姿講了整整半小時的工作電話。
小路口，顧寶牽著邦德張望，特別像公益廣告里的留守兒童。
母女見了面，薛曼姿問小姑娘乖不乖，小提琴學得怎么樣，法語有沒有每天練習，顧寶把自己想說的話全忘了，只問，媽媽你怎么這么晚才來。
薛曼姿說，圣誕老人都是晚上行動，所以來得晚。
顧拙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單手拎起顧寶轉個圈，問別的：“收到禮物了么？姥爺送的不算。”
“胡姐送我餐墊，讓我少灑些菜湯。”顧寶說，“連奕銘哥哥寄給我一套茉莉公主的衣服，他是不是不想和我解除婚約啊？”
顧拙笑噴：“多好的大哥哥啊，你別一棵樹上吊死。”
“大過節的說什么死。”顧寶捏住顧拙的耳朵講悄悄話，“我把存錢罐砸了，給小莊哥哥買了一盒顏料，姥爺幫我選的。”
“我去，那是攢的嫁妝錢。”
兄妹倆聊著天走遠了，薛曼姿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落在后面，多少人溜須拍馬地追著她，此時此刻她卻趕不上兒女的步子，只有腳掌火辣辣的疼。
進了家，薛茂琛也責備女兒來得太晚，薛曼姿打馬虎眼混過去，拆禮物，唱圣誕歌，像春晚一樣走了遍流程。
“寶貝兒，晚上媽媽給你講故事。”薛曼姿說。
顧寶哈哈道：“我都多大了還聽故事，好幼稚呀。”
顧拙幸災樂禍，抬頭對上薛曼姿的目光，完，薛曼姿說：“巴結不上閨女，那去兒子房間看看吧。”
顧拙領薛曼姿上樓，進臥室看了看，拉開落地窗走到露臺上，這兒不是藝術展休息室，也沒有別人，他知道薛曼姿要和他談談了。
“好上了，還是正追呢？”
這也太他媽直接了，顧拙甚至懷疑他媽在詐他，波瀾不驚地裝蒜：“沒懂。”
薛曼姿說：“快期末考試了，考完就回去吧，在這邊待著連話都聽不懂了。”
顧拙道：“懂了。”
“那就是好上了。”薛曼姿語氣坦然、篤定，“你裝得挺像，但那小孩兒演技不太行，瞧他害怕的，嗖嗖起立好幾次。”
顧拙轉身正對他媽：“他沖過來護著我不是演的。”
薛曼姿說：“我知道，所以我把給你的禮物給他了，不欠人情。”
那是一塊三十萬的手表，顧拙吸口氣：“別來你們那套，我早說了，我搞同性戀這事兒你們可以不接受，但無權干涉。”
薛曼姿道：“拙，我和你爸不是老頑固，你喜歡男生是無法改變的，我們不可能逼你去扭轉性向，但你什么階段交往，和誰交往，希望你不要胡來。”
顧拙明白了：“你覺得這個階段不合適？還是莊凡心不合適？”
“都不合適。”
“我在你眼里鑲鉆的啊？你哪來的優越感？”
薛曼姿說：“放著最好的班級不去，要去三班，是為了他對吧？那次打架受傷，也是為了給他出氣，我有沒有說錯？你們去廈門玩兒，今天為了給他過生日曠課，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過年不想回去，等到高三也不想回去，你還覺得自己沒有胡來？！”
隱瞞著的，通話中不經意試探的，心中打算的，薛曼姿全部都知道，一一挑破沒留絲毫情面。
顧拙恍然大悟：“你今天來不是為工作，也不是為圣誕節，其實是為逮我的吧？”
薛曼姿連他的退路也知道：“你以為你爺爺為什么答應你？因為你從小到大都是最優秀的，要是你再胡鬧下去甚至影響了前程，你看他還保不保你狗屁的愛情。”
顧拙望著面前這個精明的女人：“當初是你和我爸逼我來的，要是追根溯源、追根究底，我這狗屁的愛情還要謝謝你們的成全。”
啪，薛曼姿扇了他一巴掌。
“從頭到尾，你考慮的都是學業前途，就像你見了寶只問她小提琴和法語，不問問她等那么久餓不餓，穿著最漂亮的裙子等你她冷不冷，她這段時間長高了多少。”顧拙忽然特別累，“我出柜成為全校議論的話題，被送來這兒，這半年里你沒有問過我一句心里是否難受，有沒有壓力。”
“媽。”顧拙說，“我在這兒一個月后，莊凡心是唯一一個問我有沒有高興點的人。”
薛曼姿轉過身哭了，眼淚掉下來便沒了溫度。
十二月的榕城夜晚比想象中涼。
十一點多，顧拙腫著一邊臉溜出家門，跑到小路口和齊楠接頭，經過莊家時望見二樓臥室亮著燈。
他貓在巷尾的岔路，打開蛋糕震驚了，摸出手機給齊楠打電話：“我操，你他媽沒寫祝福語！”
齊楠說：“太肉麻了！我不好意思跟我媽說。”
“那我怎么辦？”顧拙氣得肝兒疼，“明天去你們家店門口拉橫幅！你絕了真的！”
齊楠哄道：“我塞了幾包果醬，你自己寫吧！”
顧拙撕開果醬，還沒寫直接掉出一大坨，他萬萬沒想到跨過薛曼姿的刀山火海，最后栽在齊楠這棵歪脖樹上。
嘗試幾次沒成功，他把果醬吃了，給莊凡心發信息：“出來，我在岔路。”
莊凡心回：“我去裴知家了。”
顧拙無語：“那我現在去裴知家找你。”
莊凡心改口：“我睡了。”
顧拙拆穿：“把燈關了，別浪費電。”
兩分鐘后，莊凡心趿拉著人字拖跑出來，貼著墻根兒做賊似的，到墻角一拐猛然頓住。破路燈底下，顧拙捧著蛋糕立在那兒，“17”的蠟燭燃著暖黃色的光，映得顧拙的眉目異常深邃。
“為什么不出來？”先審訊一下。
莊凡心喃喃道：“怕你叫我出來分手。”
“分個屁。”顧拙哭笑不得，清清嗓子，“我唱了啊，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莊凡心慢慢走過去，正好顧拙唱完，他看見白色的奶油蛋糕上沒有寫字。
顧拙口述：“寶寶。”
眼眶被燭光熏燎得發燙，莊凡心紅著眼等待下一句。
顧拙說：“我們好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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