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顯煬說:“沒事,我們和凡心好幾個月沒見面了,陪他一起住,在家給他煮飯也方便。”恰好中午了,“午飯想吃點什么?”
見狀,顧拙準備告辭,莊凡心哪肯,不讓走,莊顯煬和趙見秋也請他留下吃飯。顧拙只好換鞋脫衣,沏一壺茶,陪二位長輩在客廳聊天。
莊凡心比起上次嫻熟許多,食材買好了,魚和牛肉昨晚就去腥腌好,蔬菜也處理得有條不紊。趙見秋進來廚房,當媽總是操心,問:“平時自己煮飯?”
“偶爾。”莊凡心答,“早午餐在公司吃,加班的話晚餐也在公司吃。”
趙見秋心疼道:“經常加班嗎?瘦了,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呀?”
“沒有經常,偶爾嘛。”莊凡心剝開兩顆筍,“奶奶怎么樣?”
老太太在美生活幾十年,好友都在那邊,況且經不住長途飛行。趙見秋說:“奶奶去秀蘭姨媽家過年,除夕記得和她視頻。”看見料理臺上的三只湯盅,“給自己煲湯一只還不夠用啊?”
莊凡心說:“給拙煲的。”
他坦白得太直接,令趙見秋啞然,切好筍片才覺得害羞,他把對方攆出廚房:“工作間的葡風最近打蔫兒了,媽,你幫我看看……”
趙見秋不好盲目地問,上樓去了,客廳里,顧拙給莊顯煬斟茶,還在聊天,提及前不久去榕城出差,一下子牽出許多回憶。
莊顯煬關心道:“薛伯伯這些年怎么樣?”
“姥爺挺好的。”顧拙說,“年紀上來了,我媽把他接回來生活,他和我爺爺在一起住。”
喝口茶,唇舌間微微發苦,顧拙朝廚房門口瞅了一下,然后狀似閑聊地問:“叔叔,聽凡心說您在美國經營著一家畫廊。”
莊顯煬點點頭:“是,偶爾辦展,也有時間畫畫。”
“我還記得您畫的畫,我不懂藝術,就覺得特別好看。”顧拙稱贊道,自然地、不經意地染上疑惑,“那時候……凡心好像說家里有珠寶公司,不做了嗎?”
他側著臉,能分辨莊顯煬的神情,對方低著眉骨,有股不同于藝術家的穩重感,很快露出一抹笑,掩蓋住那份沉著:“我一個畫畫的實在不擅長經營,早就不做了。”
顧拙脫口追問:“所以凡心也不念珠寶設計了?”
莊顯煬遲鈍地“啊”一聲,不像是回答,像組織答案時拖延的手段,很漫長的三秒鐘過去,他才說:“有些影響吧,不過凡心當時年紀小,沒個定數,難免會改變想法。”
剩下的半壺茶沒了溫度,莊顯煬起身上樓,想看看掛在工作間墻壁上的油畫,顧拙沒吭聲,他不確定對方是真想看畫,還是被他問得想要躲開。
客廳僅余他自己,空坐了半晌,廚房傳出油煙的滋啦聲,他過去摻和,也像是找莊凡心認錯,貌似把人家親爹聊得不高興了。
莊凡心專注地盯著鍋里的魚,沒聽見,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香嗎?”
顧拙踹上門,走進狹窄的料理臺之間,挨近了,在莊凡心的發梢輕嗅,不知是指魚還是指人:“香。”
一面煎好,莊凡心翻過另一面,油花噼里啪啦地爆開,冒著煙,他佯裝成受了驚的動物,兔子或者鹿,往顧拙這頭獅子或者大尾巴狼的懷里躲。顧拙識破他的詭計,卻摟住他不拆穿,甚至眷戀地摸摸他的脊背。
莊凡心覺出什么:“怎么了?”他向外走,“我爸呢,你們……”
顧拙用身體擋著路:“叔叔上樓看畫去了。”他把莊凡心擰回去,“開著火還東張西望,小心煎糊了。”
莊凡心沒再亂動,煎好關火,夾一塊金黃的魚肚肉吹了吹,喂給顧拙吃,外脆里嫩,顧拙咂著香味兒把魚端出去,擺上了餐桌。
手機振動起來,他掏出一看,來電顯示“陸文”。
顧拙接通:“喂?”穿過客廳,走到明媚的小陽臺上,“減肥順利么,瘦了多少了?”
“瘦了三斤,反彈了兩斤半。”陸文說,“我下午要參加個活動,現在在酒店待著呢,裴知你知道吧?莊凡心的朋友。”
顧拙說:“知道。”
“他今天也在。”陸文說,“我們公司一哥請他弄造型,剛才在走廊上碰見了。”
顧拙欣賞窗邊的一盆無盡夏,以為錯過兩句,不然怎么聽不太明白:“你到底想說什么?”
陸文道:“你不是正和莊凡心舊情復燃嗎?我和裴知聊天,就忍不住問他,莊凡心那年移情別戀的孫子什么德行……”
顧拙煩道:“你他媽那么熱心腸干什么?”
“你先聽我說啊!”陸文有些急,“我問完,裴知特別迷茫……好像根本不知道那回事兒。”
陡地,顧拙攥緊了手機:“什么意思?”
陸文回答:“裴知說,這十年除了你,他從沒聽莊凡心提過什么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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