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話可不可信,我自會判斷。說吧。”
嘆了口氣,王莉開始了她的講述。接下來的十五分鐘里,在這間封閉的審訊室中,黃粱和歐陽倩的世界觀得到了一次洗禮。
王莉的經歷平淡無奇。
生長在農村的她,和同齡人一樣,早早的結了婚。雖然一直沒有孩子,但是夫妻感情和睦,她原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
老天爺和王莉開了個玩笑,她丈夫因為趕集遭遇了車禍,沒等送到醫院就一過世了。王莉沒有再婚的打算,也不甘心就這樣在老家窩一輩子。丈夫離世三年后,她經人介紹,來到京陽市打工。
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她成為了一名家政保姆。
王莉的人生再一次發生重大變革,是在距今大約三年前。在一個平常的午后,正在雇主家中擦地的王莉突然昏厥過去,似乎有一股無形的能量擊中了她,讓她頃刻間失去了意識。
再次清醒后,王莉發覺自己身體似乎沒有大礙,她也就沒往心里去,忐忑了幾天,就漸漸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
事后回憶起來,王莉隱約覺得就是因為這次詭異的昏迷,才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
王莉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身上有某種變化,是在她和新任雇主簽雇傭合同的第二天。當時她第一次來到新任雇主的家。但讓她感到意外的是,昨天剛剛見過面的人,竟然對她沒有任何印象,就仿佛他是第一次見到她。
這樣的事陸陸續續發生了幾次。王莉逐漸琢磨出其中的共同點。
她發現如果自己親手簽下的名字和另一人親手簽下的名字,這兩個簽字在同一張紙上,那個人就會完全忘記王莉的存在。似乎和王莉有關的所有記憶,都在一瞬間被抹掉了。
這個發現讓王莉驚恐不已,她搞不清楚自己身上為什么會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但是這種恐慌感并沒有持續多久。
突然有一天,王莉意識到自己可以利用這一點,她當時激動的渾身顫抖。
王莉開始從雇主家里偷東西。
漸漸的,她愈發熟練的利用自己身上的特性,不留痕跡的進行偷盜行為。她開始篩選下手的目標,貪欲也在與日俱增。
尤其是在偷盜的行徑從來沒有暴露,這讓王莉越發變本加厲。她甚至會時不時的出現在被她偷竊的前任雇主眼前。每當看到他們把自己當作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王莉的內心就會涌上來一股難以表的滿足感。
她不僅偷了這些人的財富,還偷了他們一部分的記憶,一部分生命。
王莉從來沒有意識到,她還從這些受害人那里偷走了他們的名字(被害人忘記名字的情況不會在一開始就顯露出來,所以王莉沒有觀察到這一情況)。
王莉原以為這樣的逍遙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她可以靠著偷竊來的財富過著奢侈的生活。但是當昨天一群警察按響門鈴的事后,王莉知道事情敗露了。
她的末日到來了。
“沒錯,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嗎?”
王莉低著頭,沒有看向黃粱。
歐陽倩則是一副難以置信的復雜表情,對于王莉口述的話,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她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沒有理會坐立不安的歐陽倩,黃粱對王莉說道:“還有一個問題有待解決。把陳璐女士的名字還給她。”
“......在那之前,她必須保證——”
“沒有人會向你保證什么。”黃粱冷漠的說道,“睜開眼看看你現在的處境吧,王莉,你沒有討價還價的籌碼。”
“我有。”王莉抬起頭,固執的說道,“除非答應我的要求,否則陳璐甭想恢復正常!”她的面部表情猙獰、扭曲,令人厭惡。
這個人已經瘋了。歐陽倩不禁打了個寒顫。
“讓我來猜一猜。你為什么會把寫有姓名的小紙條裝進這種首飾盒中,嚴加保管呢?”黃粱自自語的說道,他把那張寫有王莉和程璐簽名的紙條拿在手上,“類似這樣的東西,在你的地下室中可是搜出來不少啊。”
“......”
王莉死死的盯著黃粱手中的紙條,毫無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這說明,這種紙條對你非常重要,不是嗎?”黃粱徑自說道,“它不僅僅是一個紙條,在某種程度上,它是你和被你奪走名字的人的契約,我說的對嗎?”
王莉已經要叫出來了。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感受到劇痛襲來、體會著鮮血特有的金屬味道,最終她才沒有發出尖叫。但是她煞白的臉色還是充分證明了黃粱所不虛。
歐陽倩來回打量著黃粱和王莉的面部表情,她的心已經被無數個問題充斥得滿滿騰騰。黃粱是認真的嗎?他沒有意識到,他對王莉說的話,完全是瘋子才會說出的瘋瘋語嗎?歐陽倩感到自己的手心黏糊糊的,已經沁滿了冷汗。
程璐女士時常忘記名字的癥狀,在歐陽倩看來,很可能是某種古怪病癥的初期癥狀而已,她雖然覺得很奇怪,但從來沒有往疾病之外的方面思考過。但是黃粱并不是這樣,他非常輕易就接受了王莉的瘋瘋語。
為什么?難道他就沒有疑惑嗎?歐陽倩心亂如麻。
黃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莉的身上,他沒有發現歐陽倩的異常。死死的盯著王莉,黃粱徑自說道:“讓我們合理的推測一下,你如此小心翼翼的保存這種紙條,說明它極其重要,你必須妥善處理。什么事情會讓你感到危險呢?毫無疑問,是被害人們想起了你的存在。也就是說,這種紙條,即是一種契約,也是一種定時炸彈。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