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心沒再和他鬧，專心聽他講題，乖的不行。
一張卷子做完，她都很認真的在學習。
周復不太習慣的瞥了她一眼。
到中午十二點。
周復講過的知識點，陸歸心做題幾乎不會出錯。
“學長，我請你吃飯。”陸歸心整理著桌上的資料。
“不用了。”周復把自己的東西塞進黑色背包里，敲敲桌上的卷子，“下午自己把這些題刷完，晚上七點，帶上化學的資料過來。”
陸歸心看著他，“學長你下午有事情嗎？”
周復嗯了聲，背包掛肩膀上，“先走了。”
剛轉身，衣角被人拽住。
周復轉過頭，就聽到陸歸心說：“學長，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下樓。”
“不怕被人看到，論壇上又出現那些烏煙瘴氣的帖子？”周復低眸望著她白皙漂亮的臉，反問。
雖然全校大周末，但是還是有小部分人留校。
若是被人拍了照發到論壇上，對她不好。
“不怕。”陸歸心聲音溫和又輕，眼神卻透著一股倔強。
她才不在乎那些。
“那也不行。”周復說著，兜里手機震了起來，他沒管，思考了一秒，說：“不想一個人去吃飯，我給你叫外賣，自己取了回宿舍吃。”
空蕩安靜的教室里，手機嗡嗡震動的聲音格外明顯。
似乎在催促著。
陸歸心垂下腦袋，短發劃過金屬眼鏡框微微散落下來，遮住一大半輪廓，只能看到癟著的唇。
她聲音悶悶道：“那好吧，你去忙吧，我自己點就可以了。”
她松開他的衣服，側過身繼續收拾自己的資料。
“我點。”周復低聲道，直接掛了電話，點開外賣軟件。
他想了下陸歸心的口味，點了偏辣的午飯，接著又點了杯奶茶和一份果切拼盤。
“到了我給你發消息，先在教室待著。”周復手機揣兜里。
陸歸心溫聲低語的乖乖“哦”了聲。
周復看著她柔軟烏黑的發頂，眸底閃過一抹笑意，轉身離開。
陸歸心望著他的背影出了教室，深藍色的門關上。
她摘掉金絲邊框眼鏡，隨手扔在桌上，那雙清墨漂亮的眼里滿是志在必得的強勢。
……
半小時后，陸歸心收到周復的微信，讓她去取外賣。
有吃有喝有水果。
每一樣都是用印花圖桉十分精致漂亮的紙袋裝著。
這牌子陸歸心認識，價格挺高的。
陸歸心拎著外賣剛進寢室，手機震了一下，微信消息。
顧晦：元旦回京城嗎，我們去明城接你
逢年過節，顧肆的專機都會秘密抵達京城，一行人在陸園過節。
陸歸心把外賣隨手放在桌上，轉過身，稍微曲著一條腿，閑閑倚著桌子。
她拿著手機慢吞吞的按著鍵盤回復：還不確定呢，小舅。
顧晦：不確定？
陸歸心：嗯。
顧晦直接打了語音過來，音質低冷，帶著一抹很違和的耐心，問她：“元旦不放假？”
她現在才高一，沒記錯的話，只有高三元旦只放一天。
“放的。”陸歸心回道，“三天假。”
顧晦沉思了幾秒，“元旦有事情？所以不回？”
陸歸心嗯了聲，又補充，“不太確定。”
這時候，顧肆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懶散又不羈，一開口，一陣見血，“歸心還沒拿下那個周復？拿下元旦一塊兒帶回京城，用不著耗在明城。”
陸繼來笑道：“舅舅，你想氣死我爸直說。”
陸歸心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回答：“是我沒用，還沒拿下。”
“陸歸心，你竟然敢承認？”陸繼行嘖了聲，“這就是你跟爸說的，沒倒追？”
陸歸心理所當然道：“我這是主動，不是倒追。”
陸繼行呵呵一聲，“希望你在爸媽面前，嘴也能這么硬。”
“哼，那我就告訴爸爸，你一直知道我和周復的事，幫我隱瞞，你也是共犯！”陸歸心直接把他拖下水。
“我操！陸歸心！你還要不要臉了？”陸繼行不可思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我不管，我不說，誰也不能說。”陸歸心耍起無賴，“還有，我們之前在天闕堵拳的時候說好的，誰贏了誰就幫對方做一件事，我贏了，我的要求就是，你不許告訴爸媽！”
顧肆低笑一聲，語氣玩世不恭的，“放心吧，我們說了你爸也不信。”
那邊，顧晦幽寒死寂的眸底深處也閃過一絲笑意，幾乎捕捉不到，再看時，又是無波無瀾似的冷，“元旦決定回去告訴我們。”
陸歸心手指點著手機，“我想了想，元旦之后沒多少天就放寒假了，我元旦還是不回了。”
顧肆挑眉，“行吧。”
……
陸歸心吃完飯，掀開床尾的內置柜，全部都是比英文字典還要厚的外文專業書。
她彎腰拿了本心理學的書籍，走去書桌那邊。
陸歸心拉開椅子坐下，身子懶懶的往后靠，細長筆直的雙腿交疊，肆意不羈的搭在桌上，翻看著心理學外文書。
她看書很快，一目十行。
在看到跟深一層分析ptsd的那一部分內容，卻漸漸出了神。
周復現在看起來挺正常的，應該已經徹底好了。
不過他這樣的成績，早就可以讓京大破例提前錄取，為什么現在還在明城中學？
陸歸心手指在書上輕點著，幾秒后，她拿出手機，給顧晦發了條消息：小舅，你們查周復的時候，也沒查到他為什么一直在明城中學嗎？
顧晦回的很快：沒有。
陸歸心：好吧。
那邊，顧晦沉思了幾秒，最終多說了句提醒她：周復心思很深，歸心，別玩的太過，也許會傷到自己。
周復在明城中學循規蹈矩，沉默寡，成績碾壓各路學神學霸，經常參加一些國際性的大型比賽，獲獎無數，像個機器人一樣去斬獲所有的容譽。
永遠的第一，卻永遠不多往前走一步。
不論各大頂級高校如何向他拋出橄欖枝，他都不提前去大學。
這樣的行為舉止，奇怪到全國眾省高中皆知，經常被老師當作傳奇講給學生聽。
沒有任何缺點，太不真實了。
目前看來，他唯一出格的，就是在天闕地下賭場打黑拳。
現在多了一個例外，唯一能接近他的陸歸心。
只是不知道陸歸心這個例外，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是個生活調劑品，還是別的什么。
這些陸歸心也看出來了，否則不會問顧晦。
陸歸心望著顧晦發來的消息，勾了勾唇，回復：知道了小舅。
能傷到她，算他有本事。
她自己會認栽。
陸歸心放下手機，把周復給她留的題寫完，然后去睡了一覺。
……
晚上七點。
陸歸心看了眼時間，慢條斯理的收拾東西。
七點十分，周復打來了第一個電話，陸歸心瞥了眼，扯了下嘴角，沒接，慢吞吞的拎著包出了寢室。
七點十二分，周復打來了第二個電話。
陸歸心出了公寓樓大門，整個學校籠罩在烏青暗黑的天色下。
她背好背包，開始往高一部教學樓那邊跑。
七點十五，兜里手機第三次響起，陸歸心看都沒看，腳底下速度加快。
七點十六，手機第四次響起，陸歸心跑進高一部教學樓，著急的拼命按著電梯。
電梯抵達最高層，門向兩邊滑開。
陸歸心就看到外面周復那張臉漸漸顯露，他握著手機，似乎仍在給她打電話。
周復看見電梯里的陸歸心，急躁煩郁的眉眼驟然一冷，眼尾染著寒戾，漆黑的眸子盯著她。
電梯外，男生的手機仍在撥電話的界面。
電梯內，女生的手機在兜里震。
“給你打電話怎么不接？”周復聲音低啞，噼頭蓋臉的冷冽沉凝，周身縈繞著濃郁的低氣壓。
陸歸心跑得太急，手指還在微微發抖，從兜里掏出手機，就在來電顯示的界面。
她微紅的濕潤眼眸抬起來，齊肩短發被風吹的凌亂，她微喘著道：“手機在口袋里，跑的太急，沒感覺到震動。”
周復唇角抿著，下頜緊繃，嗓音沉沉的壓著，“我等了你二十分鐘，五通電話沒人接，以為你出什么事了。”
平時找他積極的不行，甚至故意在操場等著見他，今晚卻遲到。
她膽子大，連天闕那種地方都敢去，沒人敢靠近他，她敢追他。
連周復自己都挺敬佩陸歸心一個女生的膽量。
不知道這位乖乖女，還能干出什么自不量力的事。
陸歸心連忙道歉，眼睛紅得像是快要哭出來，聲音都帶了哭腔，“對不起學長，我不小心睡過了，對不起……，你不要生氣。”
她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喘，額前沾著微微汗濕的發絲，鬢角汗涔涔的。
周復盯著她看了五秒，緩緩吐出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松開，身體也放松下來。
“先去教室。”他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話，轉身往教室走。
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來。
背后有什么撞上來，細細的“啊”了一聲。
周復回頭。
就看到陸歸心揉著鼻子，眼眶比剛才更濕了，水汪汪的。
周復微微擰眉，“疼？”
陸歸心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點頭，“你背好硬。”
周復：“……”
他沒說話，手伸到她背后取下來書包，拎在手里，一不發的轉身朝前走。
陸歸心看著那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勾著她的書包，垂在身側，壓了壓唇角的笑意，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
很好，又進了一大步。
會擔心她，會為她著急，會想到她跑過來累，幫她拎書包減輕重量。
今晚這場戲收獲很大。
……
到了教室，周復拉開她的背包拉鏈，從里面取出保溫杯，擰開，杯口冒著熱氣。
他彎著兩根手指在杯口試了下溫度，確定水溫可以喝，遞給她。
“先喝點水。”他說，臉色仍然冷著。
陸歸心小心翼翼地抬起細嫩的手，接過來，一點一點的抿著喝，呼吸慢慢平復下來。
周復坐在她旁邊，把她包里的化學課本和資料全都拿出來。
陸歸心看著他鼻梁直挺的側臉，猶豫著小聲道歉，“學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周復沒說話，沉默的翻著化學課本。
隔幾頁就會出現一個線條栩栩如生的動漫人物。
陸歸心雙手握著保溫杯，側身坐著，面朝他，低著腦袋，認錯態度良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能不能不生氣……”
周復從自己包里翻出化學試卷，仍然沒出聲。
陸歸心看了眼他，心里有些發虛，不會玩過火了吧？
她抿了抿唇，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聲音低弱又輕，“學長，你不要不理我。”
周復瞥了眼她細細瑩潤的手指，被他的深色衣服一映，瓷白如玉。
教室里一片安靜，只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陸歸心手指緊捏著他的衣角，嗓音細軟，“對不起，學長你不要生氣，不要不理我。”
好半晌，周復深吸一口氣，聲音沒剛才那么冷，“我沒生氣。”
陸歸心倏地抬起眼，眸底水洗般干凈潤濕，亮得清透，長睫濕且黑，“真的嗎？”
周復扯了下嘴角，“假的。”
陸歸心：“……”
周復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這么大的耐心，側過身，看著她，“你睡過點應該不是第一次了，知道自己有這毛病，睡前怎么不告訴我？”
陸歸心手指攪著他的衣角，委委屈屈的低著腦袋，“我怕你直接讓我睡覺，今晚補習取消，或者覺得我發的消息是廢話，回都不回。”
周復：“……”
“以后如果我睡覺，我一定多定幾個鬧鐘，或者讓田鹿給我打電話，把我叫醒，不會遲到了。”陸歸心眼底噙著濕霧。
“不用了。”周復移開目光，“以后給我發，我會回你。”
聞，陸歸心不敢相信的看向他，漆黑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眨。
他的意思是，他會叫醒她嗎？
周復面不改色，敲敲桌子，聲音已經溫和了一些，“已經耽誤了半小時，看書。”
陸歸心頓時笑起來，“嗯。”
……
晚上十點多。
周復正在給她講“離子共存”的題。
陸歸心肚子突然叫了聲，她臉瞬間一紅，手壓在腹部。
周復黑眸偏了偏，“沒吃晚飯？”
陸歸心下頜輕點了下，“睡醒就跑過來了。”
周復合上書，“走吧。”
陸歸心不解的看著他，“去哪里？”
“吃飯。”周復垂眸整理著東西。
陸歸心唇角勾起來，又微微壓著，趴在桌上，歪頭看進他眼底，“學長，是知道我餓了，所以帶我去嗎？”
“不是，我自己餓了。”周復語氣冷冷澹澹，站起來，書包掛在一邊肩膀上，“不去我先走了。”
“去！”陸歸心立刻把桌上的東西全部一股腦塞進書包，“學長等我。”
……
晚上，有夜色遮掩，兩人不需要避嫌，卻也沒挨多近。
這個點，學校餐廳沒開。
周復帶著陸歸心往學校外面走，一前一后。
“學長，我們去哪兒吃飯？”陸歸心看著他筆挺勁瘦的肩背。
周復道：“美食街。”
陸歸心想了想，有些猶豫的說：“這個點，還會有開門的嗎？”
而且美食街大多是為明城中學的學生服務，這周是大周末，開門的本就不多，現在這么晚，就更少了。
周復簡意賅一個字，“有。”
美食街這邊確實有幾家開門的，有炸雞和快餐店。
周復帶她進了一家裝修簡單的面店。
是一對中年夫妻經營。
看見周復，老板意外了下，熟稔的笑了笑，“你們學校這周不是放假嗎？怎么這個點來了？”
老板說著，他目光落在陸歸心身上，笑容多了幾分揶揄，“還帶了個這么漂亮的小姑娘。”
陸歸心見狀，聲音溫軟乖巧的問好，“叔叔阿姨好。”
老板娘望著陸歸心那張臉，稍微看直了眼，聽到聲音才回過神，爽利的笑道：“小姑娘長得真好看，想吃什么，阿姨請你。”
陸歸心看向周復。
周復進了這里，周身冷冽的氣場都緩和了不少，嗓音低澹道：“牛肉面，一大一小。”
“好嘞。”老板起身去做，想了想，也把老板娘拉進了廚房，“你和我一起。”
別打擾小年輕培養感情。
周復在就近的空桌坐下，陸歸心就坐在他對面。
“學長，你和老板很熟呀？”陸歸心問。
周復點頭，倒了兩杯水，“嗯。”
陸歸心想起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又問：“經常來這邊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