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之后,新月出院了。
在家休養的韓子奇,親自到醫院來接女兒,坐著特藝公司的小汽車。看到已經痊愈了的爸爸,新月流下了欣慰的眼淚。爸爸臉上、胳膊上的繃帶部拆除了,只留下一點兒淺淺的疤痕,她放心了,把自己的病也忘了。
楚雁潮特地從北大趕到醫院。他當然不必為新月收拾東西、辦理出院手續,這些事兒有天星和陳淑彥就行了。他是要親自聽一聽盧大夫對新月出院之后的醫囑,看一看新月的情緒,一切都按部就班,他才能放心。
楚雁潮和盧大夫一直把新月送上汽車。盧大夫的臉上掛著慈祥的微笑,該交待的都交待了,新月很聽話,情緒很穩定,這使她對以后的治療方案充滿了信心。
“盧大夫,再見!”新月跨進車門的時候回過頭來對她說,這聲音中有依戀,也有歡樂。出院,畢竟是歡樂的,雖然以后還要再來。
“再見……”盧大夫緩緩舉起那只曾經挽救過許許多多顆心臟的手。作為一名醫生,并不希望和病人“再見”,她愿意所有的病人都健康地和她分手,不再打交道才好,但這個姑娘的事兒還沒有完,她等著她,等著她來做一次比一次好的復查,等著那次有可能在明年春天進行的手術,手術成功之后,就可以不說“再見”了。
楚雁潮替新月關上車門。
“楚老師,上來呀!”新月在座位上往旁邊閃了閃。
“楚老師,”韓子奇感激地望著楚雁潮,“小女給您添了很多麻煩,請您到合下……”
“韓伯伯,您不必這么客氣,”楚雁潮第一次見到新月的父親,不知不覺地就顯出了靦腆甚至有些慌亂,老人家對他這個晚輩還尊稱“您”,使他很不安。但是,現在不是向這位長者表達仰慕之情的時候,他只能說些客套話,“我看著新月順利地出院,就放心了。回去之后,她需要安靜地休息,今天我就不到府上去打擾了,改日再……”
“過幾天,您可一定來,噢?”新月說。
“哦,一定,一定,在翻譯當中遇到什么問題,我還要找你商量呢!……”楚雁潮揚起手,輕輕地揮了揮。
車子開走了,穿過林蔭小徑,開出醫院大門,往左拐,經東單駛上了寬闊的長安街。
天氣好極了,碧空澄澈如洗,紫禁城的紅墻黃瓦在驕陽下熠熠生輝,**城樓上紅旗招展,馬路上空懸掛著一道道彩綢的長鏈,不知剛剛迎接了來訪的哪位外國元首。
如果說,新月入院的時候太倉促,太凄慘了,那么,這次的出院卻很安然而又很有氣派,小汽車在彩旗下飛馳,像迎接貴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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