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層辦公室像經歷過炸彈轟炸,每位有資格坐在辦公室里的周瑞員工臉上都帶著氣急敗壞的表情,臉色清白、面目猙獰,恨不得沖上來把翹著二郎腿坐在環形會議桌另一端的男人撕成碎片。
黃澤把一切景象看在眼里,揉了揉眉心,灌了口桌上的黑咖啡。
就在他將咖啡放下剎那,對面周瑞副總猛地拍了記桌,瘋狂而不顧一切地嚷道:“明明是你們警方調查不力,卻要把所有責任推到我們公司頭上,我們不接受,明天新聞發布會見!”
“哎……這不錯。”
悠長的調子從他身邊響起,蘇鳳子從半困倦狀態中睜開眼,繼續開口:“貴公司終于決定在公眾面前坦誠罪行,勇氣可嘉啊。”
黃澤向身旁看去,忍不住又抬起杯子,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么都沒有聽見。經過蘇鳳子將近整夜的撥弄,整個周瑞高層都變成一點就炸的炮仗。
“放你的狗屁!”
果不其然,周瑞副總終于打破底線爆了粗口。
蘇鳳子則單手支頤,食指點了點周瑞副總,向旁邊揮了揮,輕描淡寫道:“你不行啊,下一個,快點把諾德倫的事情交待完簽字畫押就可以走人了。”
整個辦公室里所有人已經被逼到精神極限,人們抓頭撓臉,試過一切走出去的方法,但蘇鳳子不松口,就算是黃澤也不敢忤逆身邊這個神經病放任何人出去。
事實上,就算他在憤怒時敢對林辰動手,卻在潛意識里絕對不會在蘇鳳子面前有這個念頭。
人總是欺軟怕硬。
黃督察看著眼前諸人,覺得他們一定很希望是林辰在這里和他們講道理。
“我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研發部門主管近乎崩潰地喊道。
“不知道什么?”蘇鳳子扭頭問道。
這幾乎是蘇鳳子最喜歡反問的問題,一開始的時候,周瑞員工還會順著他的問題回答,到后來,同樣的問題被問上一百遍、兩百遍,這句再簡單不過的問話就變成純粹的精神折磨。
研發部門主管對方張了張嘴,像根本沒有正常腦力來回答這個問題,只能崩潰地靠上椅背,喘著粗氣。
氣氛再次沉悶下來,但這種沉悶并非因為情緒,而是因為在凌晨時分,經過一整夜精神折磨,任何人都沒有正常腦力和體力來應付一個知道怎么能讓你最不舒服的審訊專家。
黃澤又看了眼蘇鳳子,只能揉捏自己的眉心。
老實說,一整夜的審訊進行到現在,他才明白蘇鳳子根本沒有從周瑞制藥嘴里套出任何訊息的意思。
就算是菜鳥都知道,分離審訊效果最好,可蘇鳳子卻強行要求所有人呆在一間屋子里,用焦慮的情緒、擁擠的空間、重復而令人惱怒的話語激怒每個人,他更像是要從精神上反復折磨這些人,而并非為了破案。
聯想到在醫院保守折磨的林辰,黃澤明白,這是報復。
他低頭翻了翻手機,也受到房間內情緒影響,變得煩躁,卻還是強迫自己集中精力。
周瑞高層卻像撬不開口的蚌殼,拒絕任何合作。
整個案件明明有眾多疑點,比如周瑞制藥為什么前期沒有發現藥物問題,后期發現后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掩埋真相;為什么周瑞能夠窺測警方行動、在調查接近真相時自曝,破壞林辰的所有前期布局。
但這里最關鍵的問題卻是,沈戀究竟在藥物上動了什么手腳,周瑞制藥公司本身又對該藥物有多少了解。
如果在平時,他們當然有很多時間來細細調查,但事關諾德倫的材料實在浩瀚如海,新的病例還在不斷涌入,留給他們偵破案件的時間越來越短。
他們現在一把鋒利的刀,在最短時間內撬開這些利益共同體的嘴巴。
然而……刑從連卻電話關機……
他低頭翻到剛傳來的簡訊,不由得把眉頭皺得更緊。
剛去慈濟醫院的警員回復他,刑從連不在醫院,林辰病房也空空如也。
黃澤不由得握緊手機,將手機遞到蘇鳳子面前。
就在這時,他那位一整晚都沒用開口的世叔,在角落里用極度關切的語氣問道:“世侄,怎么刑隊長還沒有到,別是畏罪潛逃了吧?”
黃澤心中一顫,這種時候聽到類似暗示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蘇鳳子卻只是把手機推回來,換邊腿翹著,不以為意地對角落中年人說:“您還是不要找死了,我這么溫和地同您聊天,您要惜福。”他笑了笑,語氣悠長,若有所思地說,“他要是到了,您必然沒有活路,那就太可怕了。”
周瑞制藥董事長愣了愣,像覺得蘇鳳子用那樣的詞匯描述刑從連到來的后果是在危聳聽,只用半嘲諷語氣,很不屑道:“是嗎,那我在這里,恭候刑隊長大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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