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是綁匪同伙嗎……姜老師也是?”此刻,一直跟著刑從連的客運公司經理聽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問道。
刑從連并沒有回答,他也這才意識到房間里還有個一直全程跟隨的人:“楊經理,實在不好意思,要麻煩您自己回去了。”
他說完,很干脆拎起車鑰匙。
這時,林辰也恰好站起,幾乎不用語和眼神溝通,他就和刑從連一起走房門,留下辦公室內一群人面面相覷。
……
其實姜哲完全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承認,他是個有貪念的人,他貪圖錢財、貪圖名聲,但他卻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他也從沒想過自己會變成所謂的幫兇。
可當黃澤滿臉鐵青拉上車門保險并在他身邊坐下后,姜哲才意識到,好像事情真的不受他控制了。
“姜哲,你知道么,偽造簡歷并不犯法,但我向你保證,合伙實施綁架卻一定犯法。”像黃澤這樣職位的人,當然不會像刑從連似地,隨身帶一副手銬,但他只需翹起腿,保持生人勿近的臉色,再加上一句分量夠重的話,就足以把他人嚇得屁滾尿流。
“黃……黃督察……”姜哲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語音正輕微顫抖,“綁匪和林辰說了什么?”
“綁匪說,希望姜老師您帶著記者去與他會和,可問題在于,打電話的人明明卻是林辰,為什么綁匪會將林辰認作是你呢?”
聽到這句話,姜哲終于明白,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事實上,從見林辰第一面起,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正因為有這樣的預感,所以他才不斷阻撓著林辰參與這個案件,因為這本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而事情背后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約定,由他幫助一個無國界組織完成某種行為藝性質的宣,對方會在定時炸彈后的談判中,向他帶來的記者做出宣,然后被他說服、釋放人質。
這是多么皆大歡喜的故事,他從未想過事情會有任何變數,雖然他從未與對方見過面,但對方真得一直在信守承諾并完全按他們預定的劇本操演,除了剛才打電話的人換做是林辰以外,一切都很好很順利……
所以,問題都出在林辰身上!姜哲這樣想著,心中也仍舊抱有一絲幻想,他對黃澤說:“您知道綁匪把孩子們帶到哪了嗎,您帶我去試試吧,我真的能說服他!”
黃澤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再說任何話。
……
下樓后,刑從連并沒有馬上去取車,他樓外的香樟樹下站定,靠著樹,準備抽煙。
“有什么在人前不能說的話,現在可以說了。”林辰聽見刑從連對他這么說。
“有沒有人告訴你,太聰明不是件好事。”林辰愣了愣,反問道。
聽到他的話,刑從連笑了起來,眼角眉梢有些恣意和瀟灑意味:“剛才陳董追問你他會不會傷害那些孩子,你沒有回答,但這個問題對我來說也有些重要,所以我希望能聽到你的答案。”
林辰聲音不大,卻非常確信地說:“不會。”
“怎么說?”
“你聽過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
“人質對于綁匪產生感情甚至是依賴的某種心理效應?”刑從連心念電轉,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個說謊的老司機斯德哥爾摩了?”
“我剛才讓黃澤做了個小測驗,黃澤故意對司機說特警已經找到了綁匪,并且會很快擊斃綁匪、解救人質,那時,司機慌張了,他請求黃澤不要傷害綁匪,這不是斯德哥爾摩又是什么?”
“小兔崽子也厲害得過分了點,這么短時間內,能讓人質完全信任他服從他?”
“這就是他太聰明的原因。”林辰幾乎有些感慨,“事實上,如果不是司機說謊,我或許還猜不到他之前一次又一次搶劫大巴、索要糖果究竟是為了什么?”
刑從連沒有接話,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其實,他在做常模。”
“常模?”
“常模是心理測量中的一個概念,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是種平均標準,即大多數人面對某件測試時的普遍反應會是怎樣……”
刑從連眉頭輕蹙:“他之所以不停劫持客車,是因為他要評估大多數人面對一個劫持者時會有什么反應?所以,他把搶劫當成了心理測試?”
“進行測試,然評估,再測試,這是非常重要的。在這循環往復的過程中,他要做到讓劫持者不僅不恨他、更要信任他、幫助他……”
“有點瘋……”刑從連打開煙盒,發現煙已經抽完,于是他又將盒子塞回口袋,“我承認,他確實很吸引人,他幽默風趣,行為舉止端莊良好,而且大部分人都不認為一個搶劫糖果的少年會帶來真正的傷害,反而會覺得他很有趣,很可愛……但只是這樣司機就能夠甘愿為他說謊,孩子們就甘愿跟著他跑?”
“要完成這項行動,人格魅力和武力當然都不可缺少,但最重要的是說服人質們的理由。”林辰低下頭,樹根下的泥土,有些微的濕潤,“我猜想,他所要的結果也就是他說服所有人質的理由,而這個理由一定非常沉重,沉重到所有人都愿意為他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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