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對身邊的黃飛江使了一個眼色。
“今日名士才女齊聚一堂,豈能沒有風雅之事?不如先玩玩對句,熱一熱場子。”黃飛江開口道,“老奴不才,愿拋磚引玉,出一上句,在座依次而對,以十拍為限。若對不出者,請自罰一杯。諸位以為如何?”
在場都是文人雅士,對句就是對聯,是喜聞樂見的文字游戲,他們都不陌生。
黃飛江發話,自然沒有反對的聲音。
柳輕煙卻有些心虛似的,低頭默默的往碗里夾菜,仿佛沒有聽到柳黛眉的話似的。
“那老奴就說上句了。”
黃飛江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今天賓客云集,老奴的上句是:座有嘉賓堂前鬧。”
此句平平無奇,可見黃飛江的文化水平有限,但臺下依舊不少人在奉承著:“好句,好句!”
黃飛江得意的看向左首第一位的柳輕煙,笑道:“六公主排在首位,老奴斗膽,請六公主對此一句。”
對句不單只對字數和詞性,還得顧及平仄,而且規定只有十拍的時限。
所以看似簡單的上句,要在十拍之內對出,對于柳輕煙來說,也是頗顯難度。
座上眾人已經開始數拍了。
柳輕煙凝眉沉思,直到十拍結束,她只好嘆了口氣,局促的笑了笑:“我對不出來,自罰一杯。”說罷,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六娘,我知你好武,但你好歹是公主,在文學上也得好好用些工夫才是。”柳黛眉娘味濃烈的說道。
柳輕煙叉了叉手:“是,謹聽二姐教誨。”
看到親妹和順的態度,柳黛眉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把目光投降楊玨:“既然六娘沒有對出,接下來就該輪到楊公子了,請楊公子替六娘對出此句吧?”
“既然要玩,那公主和妙尼何不一起參加?”
“好啊,那貧尼也來湊湊熱鬧。”妙玉輕輕捏著手里的酒杯,因為她是出家人,不飲酒,酒杯是空的,只見她稍一沉吟,說道,“座有嘉賓堂前鬧,我對‘杯無美酒腹內空’。”
黃飛江奉承的道:“妙師果然才思敏捷,而且對得嚴絲合縫。”
臺下紛紛附和黃飛江的話,對妙玉更是馬屁洋溢。
這樣也就更襯托出柳輕煙的無才。
眾人雖然沒有明說,但看柳輕煙的眼神已經不明而喻,大家都明白妙玉對出的下句,是在諷刺柳輕煙腹內草莽,空空如也。
楊玨眼中寒芒一閃而過。
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柳輕煙,她雖然表面裝作風輕云淡,但在眉眼間似有一股濃濃的哀愁化不開。
她是可以在沙場上征戰四方的女將軍,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如今卻被一群只會舞文弄墨、對社稷民生毫無貢獻的蛀蟲群嘲。
楊玨想不通,她明明可以不來參加柳黛眉的雅集,為什么又要拉著他來。
大概也是顧及和柳黛眉之間的姐妹情誼。
但顯然,柳黛眉并不顧及姐妹情誼,否則也不會明知柳輕煙才思沒有那么敏捷的情況,還要讓她在眾目睽睽下出丑。
“好了,黃公公此句,貧尼既已對出,在座可好有句?”妙玉輕輕揮手,打斷了臺下眾人的馬屁,問道。
崔九齡起身拱手:“在下倒有一句,乃從剛才徐兄畫中所得,想請楊兄一對!”
“好!”柳黛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知崔公子這上句是什么?”
“剛才徐兄那幅《夜歸圖》,諸位都看過了,畫的是一老僧趁著月落時分,朝著青山走去。”崔九齡緩緩轉身,面向楊玨的方位,“我這上句便是:月落和尚青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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