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約聽到自己的名諱,往大門處探了探身,四個少年人便齊刷刷朝他看來。
徐州不比京城,就算沒有手諭亦或是求見的信物,有人要求見官衙,守衛也都會通報一二。
“何大人,他們說是從京城來的,老友來訪,問您可記得谷嵩?”
何全書比谷嵩小了二十來歲,可兩人卻是實實在在的忘年交,當年谷嵩途經徐州時,扶了身無分文的何全書一把,這才有了何大人的今天。
許久不曾聽到故人之名,何全書激動地迎出去,望著為首的少女:“谷嵩老兄何在?”
蕭泉估摸著他的年齡,貼掌對他行了個初見禮,“何伯伯,師傅沒來,托我來給您送個信。”
語罷她從袖間掏出早已蹉跎多時的信件,雙手呈給他。
何全書愣了愣,接過信件道:“先進來吧,都坐下喝口茶。”
這一路行馬,生怕來時應天府已人去樓空,他們又要再行打聽前往,匆匆趕來,現在還真就缺這一口茶。
仆從很快沏了四杯茉莉茶端上來,何全書見他們續茶都要續出火星子來了,吩咐仆從道:“將梅汁用大杯呈上來吧,是我考慮不周,這一碗茶難解行渴。”
蕭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謝何伯伯。”
“不必多禮,你說谷嵩老兄是你的師傅?”何全書當年只見過小小的掌生,看著面前儀表堂堂的女娃納罕道。
蕭泉揩了揩嘴角,頷首道:“正是,在下蕭泉,泉水叮咚的泉,這位是李樓風,我二人都在先生的滄浪堂得遇先生栽培,這位是我的侍女叢云,那位是侍衛追風。”
“好,甚好,”何全書能聽到故人的消息,越看他們越順眼,摩挲著手中的信封猶豫道:“這山長水遠的,谷嵩兄如今年事已高,確實是強人所難,他身子骨可還硬朗?”
蕭泉嘗了一口梅汁,其中還摻雜著細微的冰沙,汁水漫過牙床沒入喉間,梅子的果香味還殘存在唇齒間,令人不禁咂舌再品。
“去年生了一場大病,一病就是小半個月下不來床,今年身子好了許多,只是路途實在遙遠,這才派我前來,何伯伯莫怪。”
“不會,不會。”何全書年逾不惑后,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圓了一圈,笑起來面團似的,一團和氣。
他不再與他們閑話,趁少年們好奇桌上的小食,打開了那封信。
既是拜托了門下徒兒親自送來,那應是要緊之事,可見少年們這副模樣,應不是什么頂天的事。
蕭泉觀察著何全書的表情從懷念到震驚再到悲傷,仿佛小小一封信里寫盡了喜怒哀樂。
“何伯伯,我師傅說了什么?可有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她不免也有些心慌。
何全書握著書信的手微微顫抖,他狠狠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又恢復了一派平和,溫聲道:“無事,只是谷嵩兄告知我他近來的身體堪憂,恐怕不能見我最后一面,我有些擔憂。”
蕭泉放下手中的糕點,憂心道:“怎么會,我來時師傅還好好的……”
何全書擺了擺手:“人年紀大了,什么病啊痛啊就全都撲上來了,”他話音稍頓,見他們一行人風塵仆仆,笑道:“谷嵩兄囑咐我一定要帶你們好好看看江南美景,這幾日你們就暫住我府上,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吧。”
說罷他招來仆人要去備車,蕭泉壓下心中古怪攔下他道:“何伯伯,我們都是騎馬來的,您不必操心。”
“原來如此,那你們隨我回府吧,初來乍到我也不帶你們上酒樓,明日再去,”他斂下嘴角苦意,呵呵笑道:“今日你們就陪我嘗嘗這家常小炒,如何?”
蕭泉將視線從那封信上移開,拱手道:“自然是客隨主便,叨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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