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心中一喜,覺得以后的關系也不是沒可能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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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升集團二十層會議室。
duang——
一沓厚厚的文件落在桌上。
埋頭瘋狂打字的沈晞整個人頓住,過了兩秒發出了崩潰嚎叫,啊——!
響徹整個會議室。
眾人紛紛投以同情且心疼的目光,手還按在文件上的譚浩安慰她,茜寶兒茜寶兒堅持住,最后一波了。搞定就好了。
沈晞側頭,一臉恨意的看向他,誰叫你去衛生間的!誰叫你碰到老徐的!誰叫你!把它!拿!給!我!的!!!
譚浩雙手合十一臉安撫,人有三急啊茜寶兒我也不想的,再說我不碰到老徐,他也會叫人給你送過來的啊,逃不過的茜寶兒。
這事鬧這么嚴重,雖然最后被沈晞解決了,但還是被上層知道,甚至項目發起人徐經理。于是從上到下各種反思匯報總結,沈晞也一大堆寫不完的報告,約定好的雞公煲自然泡湯沒能吃成。
好不容易看著小山終于變成薄薄幾張,沒想到又被送過來一沓。
沈晞目光有些空洞,一臉我不聽我不聽我現在一個字都不想的表情,絕望的抓著頭發。
茜寶兒別這樣,明天就是光明的未來了。
對啊茜寶兒,要是我能幫你我肯定幫。
來茜寶兒喝點咖啡提提神。
茜寶兒吃蛋糕,甜品能讓人心情好。
眾人圍過來,投喂的投喂安慰的安慰。
沈晞一邊張嘴,一邊手不停,哀怨的看著他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想讓我明天繼續給你們干活,根本才不是!什么光明未來!
沒辦法,大家已經習慣了沈晞之前為他們各個部門之間協調聯動對接,別人再中途插手實在是搞不明白,所以根本離了她不行。
不是這樣噠茜寶兒……
大家三兩語,各種花巧語,連哄再騙,終于暫時把沈晞安撫好了。
她把一切工作任務交接好,再聽了徐經理五分鐘陳詞表揚后,終于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她抬手伸了個懶腰,覺得終于暫時活過來了。手捏著僵硬的肩頸扭著脖子邊往電梯間走,左轉轉右轉轉,就見彭念真站在不遠處,穿著一身白,背著光,在安靜的走廊里,造型其實有點嚇人,正一臉陰郁的看著她。
看樣子,應該是從行政經理辦公室出來的。
沈晞懶得理她,自顧自的走著。
走到電梯轉角處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響起,這下你滿意了
走到電梯轉角處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響起,這下你滿意了
沈晞停下腳步,跟看神經病一樣的看著她。
其實你早就知道她喜歡什么是吧,然后看著我像傻逼一樣的忙里忙外給人往上送,然后,你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讓我出局,順便再顯示你的能力讓所有人都高看你是吧真是殺人不見血的好手段。彭念真自嘲的笑著,笑到最后有些詭異,沈晞,我真是低估了。
其實沈晞還真不是早就知道的,也就是她去送花前沒兩天的周末,外婆打來視頻。
小老太太相當有閑情雅致,帶著趙姨竟然跑到了蘇市,去看什么蘇繡展,還邀請她一起欣賞。
不過小老太太手機玩的不是怎么利索,滿屏凈看她燙的一頭精致白色小卷發了,當時小老太太燙完頭還說,她這是當下潮流的奶奶灰,非常時尚。
沈晞便只看著時尚老太太,也沒提醒。卓凌便是從屏幕縫隙間一閃而過入境的,當時也只覺得有點眼熟,沒多想。但氣質實在是太過獨特,彭念真被罵回來的那天,她忽然就想到了那人是誰。
但也沒能確定,是又在彭念真發癲時,她不停的再次翻看著卓凌的作品,確實找到了不少蘇繡的痕跡。但存在的實在是太過細微和抽象,以至于她最初沒發現。
不過她非要這么說。
是啊,要不你報警吧。
彭念真被她如此無賴的一句話驚到,徹底怒火中燒,那你當時還說什么不在乎留不留在公司,你裝什么啊!
沈晞也煩了,本來她加班已經很不爽了,直接越過電梯向前一步,是我逼著你讓你去送花的么我沒提醒你么你這樣的人,出了事只會怨天怨地怨所有人,是不是哪天喝口水被嗆死,都得怨世界上為什么要有水啊。從來不會想自己為什么要喝水是吧從來不會反思也不會找自己的問題,沒有人欠你,是你欠大家,尤其是我,你知道我因為你!增加了多少!工作量么!最怕遇到你這樣的豬隊友,人菜屁事還多!
她越說火越大,最后幾句她音調都控制不住的拔高了。
彭念真被罵的像是個蔫打的茄子,她不想跟個茄子在大眼瞪小眼的浪費時間,很無語的瞪了她一眼便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彭念真像是失了魂一樣,捂著臉慢慢滑坐下去。
她本就是想趁這次機會好好表現自己,甚至連在譚浩說完這個想法鴉雀無聲后,主動說自己想辦法,也是為了在這樣關鍵的節點站出來,被看到。
但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小半個月項目組內部去都去找沈晞對接,哪怕沈晞忙得沒時間管他們,他們也圍在她的身邊。而她不停的被主管甚至部門頂級領導談話,她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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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晞一整個暴躁,加班煩傻逼同事更煩。
以至于電梯是上行的她都沒意識到,直到電梯門打開,那位小一個月未見,清貴溫淡的人出現在面前時,她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仍是那樣子柔軟的白襯衣,垂手而立。軟棉的白襯衣垂墜在他的腕骨上,小紫葉檀佛珠微微露出一圈,襯得那白皙修長骨節分明自然垂著的手,都越發的清冷帶著某種禁欲感。
好久未見,一時間其實多了些陌生感,雖然其實他們原本就不怎么熟。
但神奇般的,那股燥意好似在看到他的瞬間,便平復了下來。他好像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只要在他身邊的人,都會沉心靜氣,被他所感染。
如果有一天他坐在寺廟里講經布道,她一定不會再妄謗佛。
兩人站在電梯門口,一里一外一時間竟然誰都沒有動。
最后,還是傅律白先回過神來,率先走了進去。
傅律白也有些意外,今日回來,也將她這段時間的表現知道了個大概,本想下去找她當面夸贊兩句,程開霽有事坐著專梯先下去,他懶得等,見這邊更快便按了。
沒想到她倒是自己先過來了。
他手抵在開門鍵上問:上來有事
溫溫淡淡的熟悉聲讓沈晞徹底回過神來,也打消了那么一點點的陌生感。自然不能讓他知道自己人傻了上錯了電梯,胡謅道:來看風景,這層窗子往下看過去,格外的好看。
這句倒不是假話,從這層看下面的車水馬龍,有種絕對的俯視感,好似這繁華的京市都坐收眼底。
傅律白輕睨著她,她是真的很胡鬧。雖然這層他們行政部的人可以不用隨時通報的上來,方便和秘書辦對接,但也沒誰敢隨便上來玩,只為看風景的。
但見她大大圓圓的眼,亮晶晶的,一顰一笑盡是靈動與鮮活。又怎么能因世俗規則而讓這些從她臉上消失,到底是什么也沒說的任由她胡鬧。
還看么他聲音溫淡著問。
那修長白皙帶著幾分清冷禁欲的指還抵在開門鍵上,隨著動作佛珠完全露出,像是水墨畫。
沈晞眼睫輕垂了下。
不看了。她抬手主動按下了行政部二十三層的鍵,傅律白放下了手。
一上一落間,兩人的手臂短暫交錯,質地偏軟的襯衣袖輕蹭過她的手腕,微癢。
她眸色微頓,輕抿了下唇,以至于都沒注意到傅律白沒有選擇要下的樓層。
沈晞輕吸了口氣,又想到什么,昂首挺胸一幅我準備好了,你開夸吧的樣子,很是驕傲。
男人垂眸下來,微頓,似乎在尋找什么措詞。
沈晞微微背起手,下巴抬起的更高了點。似乎每根毛孔都在叫囂著——我說到做到沒去找周聞頌,還拯救了一下你的公司形象哦。
男人卻忽然抬手過來,沈晞莫名有些緊張,頭頂被輕輕觸碰,只一下。像是有一股電流從發尖傳到心臟,有些酥麻。
她抬起頭,有些錯愕的看向他。
然而下一秒,一只黑色的筆帽被那修長清冷的手拿著,舉在她的眼前。
這是什么新的造型么溫淡的聲音中,還帶著幾分求知若渴的謙遜。
沈晞越過面前好看的手指,看到了映在電梯壁上自己朦朧的樣子。一幅加班出來的烏黑的眼圈,被她煩躁抓出來的雞窩頭,而這個筆帽——
她有些目光呆滯的收回視線,想到剛剛被觸碰的位置,應該是她寫資料崩潰覺得頭上要長腦子而無意識拿筆戳了戳,再拿下來寫,也沒注意到筆帽被落下。
她剛剛,就是頂著這副尊容,像個天線寶寶一樣和他如此自信講話的
沈晞瞳孔劇烈震動,快要裂開了。
沈晞瞳孔劇烈震動,快要裂開了。
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就在這時,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拯救了她。她直接看也沒看,一句話都沒說的跑了出去。
傅律白看著落荒而逃甚至打滑還差點和一旁的消防栓來個親密接觸的人,先是皺了下眉,隨后又忍俊不禁,最后還是忍不住輕笑了下。
她是真的很會讓人心情愉悅。
沈晞一口氣跑到了拐角,他視線徹底看不到的地方,才靠在墻上,扶著膝蓋輕喘著。
又想起剛剛的畫面。
啊啊啊啊啊!
太丟人了!
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她,還讓她頂著這個造型,走遍了各個領導辦公室,甚至還和彭念真撕了個逼。
她是怎么能忍住不笑的啊!
所以其實那些個領導,在夸獎她時露出的不是和藹慈祥的笑,而是被她逗笑的是吧
茜寶兒怎么了怎么靠在這了梁靖剛打印完東西回來,就見人這樣。
沈晞抬頭,一臉憤恨,你們這群!叛徒!
怎么可能呢,隱隱也能感受到兩個行政部之間的暗潮涌動,梁靖還以為她在說他們會偏向彭念真,急道,我們最愛你了茜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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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獅立于兩旁,朱門內。
傅律白坐于黃花梨木椅上,拿著紫砂壺親自斟著茶。
對面是位頭發花白的老者,看上去七八十歲,穿著件改良唐裝,人倒是精神,尤其一雙眼睛帶著看透沉浮的睿爍。
連禹開然都收起不著調,斂去一身公子哥味兒,乖乖陪坐在傅律白旁。別說,這樣一看還真挺像回事,有點器宇軒昂的靠譜勁兒。
老者端過茶,輕飲著,漫不經心道:也難得,這些年也就只有你還記得來看看我。
代代更迭,也只看今朝罷了,誰還記舊人,都如塵沙聚散。他能安穩無虞的走下來,便已是上天庇佑。
傅律白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動作未停,溫聲道:是您喜靜,不愿人來叨擾,總是閉門不見。我能來看您,是我的榮幸。
老者喝茶的手微頓,隔著茶杯檐看著面前這位和他差兩代的小輩,不卑不亢,姿態從容,怕是如今仍堅持在幕前的上一代,都難以找出如他這般無論是氣定神閑的氣勢、還是清貴高遠的氣質的人來。
甚至連他爺爺如他這般年紀時,都做不到這樣。
目光越發的欣賞。
他輕放下茶杯,又叫人將棋拿來。
兩人共同棋盒中拿子,分黑白。
傅律白才要抬手,放在桌上被調成靜音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一串熟悉的未備注的數字便出現在余光里。
也就這半秒分神,老者已拿到黑子,先下。
傅律白看著對面的人已開始持子,神色如常。
電話仍在撥進。
他垂眸,遲疑兩秒后,最終拿起手機,帶著幾分失禮的歉意道:抱歉,韓老,我先接個電話。
欸,去,我也剛好去個洗手間。韓老應的隨意,說著起身,傅律白也起身去扶,韓老輕拍他的手,先去忙正事。
說著便被候在一旁的管家扶走。
傅律白站在雕欄長廊里,晚風輕拂著院中香樟樹葉浮動著。
他還真不覺得會有什幺正事,但響了幾秒還是過來接。
傅律白。
女孩聲音軟糯,不似白日里那般的驕傲,不知是否沾了春日里的晚風,尾調微微拖著,又帶著幾分遲疑,聽上去竟顯得幾分柔情,卻也更像撒嬌。
他愣了下,這好像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比那次更……
然而下一秒,他素來平穩的表情竟有瞬間的緊繃。
因為她在那邊說:你能來警局接我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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