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律白看著面前穿著學士服笑著的人,天氣有些熱,她的鼻尖上有些微微的細汗,可越發顯得她的皮膚白皙無暇晶瑩剔透,是不加掩飾的帶著感染力的開心。
這么久以來,不是沒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他對這個姑娘實在是太關注。起初他也只是覺得她很年輕輕盈,這個年輕,不是帶有男性凝視的那種,只是單純的覺得有著這個年紀獨有的輕快鮮活,他也很愿意讓她在身邊,讓人有著股死灰復燃的活力。
不會覺得吵,她難得的很有分寸。
直到那日,在游湖時說出的那些話,讓他覺得她不僅僅只是個鮮活的小姑娘,很有思想和想法,有的甚至會讓他為之一振,到這時他或許也只是對她的欣賞。
可那日,她在宴會上看到自己,覺得被欺騙一樣的要哭不哭的用著控訴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的心口一窒是從未有過的燥郁,是和那些外界煩心事讓人感覺不一樣的。
那幾日的失聯,他雖然嘴上和心理都說著、也覺得算了,他向來不喜歡勉強,但等禹開然真的將人請來時,心里的那塊燥郁就那么被撫平了,等人站在路燈下,看著那黑膠唱片再次愉快的和他笑時,他的心也終于跟著暢快起來。
也就是在那時,他忽然后知后覺的反應過味來,他怕是喜歡上這姑娘了。
但很遺憾,她想要的感情他應該給不了。他給不了她一段、也僅僅只是一段無憂亦無懼純粹快樂的戀愛,于是及時抽身,跑去了德國。
其實這時回去,并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外面早已被他攪動的風云詭譎,他回去并不安全也容易被敏銳的人提前發現,而讓他布得多年的局出現問題。
但他還是回去了。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臨近,想刻意忽略反而越發的清晰。他回到德國,各方人員組織了各種大型的聚會,他也并未參與,只有城堡中的下屬仆人——相處的久了,也早就成了半個家人,在舉辦了幾天的宴席,怕他拒絕,還說著是自己掏的腰包,也就酒水是從他酒窖中拿出來的,希望他不要介意。
他沒辦法,只能隨著他們鬧。
可任由再怎么鬧,他眼前還是止不住閃現那個靈動的身影,他下意識的輕笑卻又沒由來的煩躁,拿著杯酒去了陽臺,任由里面的人用著各國語腔調的找著傅先生又去哪里了。
德國的五月并不算很熱,晚間有風吹來,但也并沒有吹走他的燥郁,酒杯雖然拿在手中,卻一口都沒喝下去,腦子里不停的想著的,是她那日,在知道他不能參加她畢業典禮時的一瞬間失落,雖然被她很快的調整好。
她耷拉著眉眼的樣子,就好像是定格一般,又像是詛咒,催促著他。
傅律白閉了閉眼睛,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酒杯因為用力指尖越發的白。
過了幾秒,他睜開眼睛,叫了管家。
已經喝高了正陷入狂歡正滿城堡找著傅先生的人們,幾乎在傅律白一叫人就聽到了,順著聲音拿著酒杯走了過來,腳步有些虛浮但還是行了個優雅的禮節,問著,傅先生有什么吩咐。
幫我調回國內的私人航線。傅律白聲音很清醒,沒一點酒后的醉意。
喝迷糊的管家聽到這句,驟然清醒了過來,傅先生很少動用私人飛機,一定是出了要緊的事,先生您是要什么時間的
立刻。
他說的很肯定,可仔細聽,卻似乎帶著幾分急迫。
管家立刻站穩,快速的說了聲是后便急忙去聯系。
傅律白看著群星閃耀的北方方向,有一顆格外的閃耀,希望可以趕得上。
過程也并不順利,時間太匆忙航線早已被沾滿。是管家在透露出是傅先生想用時,才有人特意想賣傅先生的人情退了下來。
一路舟車勞頓,在看到面前人不在蔫巴巴的笑顏時,他又覺得很值。
算了,傅律白在心里和自己說,既然放不下她,不如就在這僅有的時間里,好好跟她相處。
別人都有人陪,總不好讓你一個人。
……沈晞看著他,沒有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快要咧到耳根。
恰好有拿著相機巡回拍照,得找誰就拍誰的同學過來,本來沈晞就很受歡迎人氣很高,再加上傅律白的氣質外形實在是太出眾,很難讓人不注意到。
走到他們這里時,拿著相機的同學愣了下,又很快說:茜茜你朋友么快來看鏡頭。
兩個人站在一起,沈晞很自然的笑著將頭往他那邊偏了偏,沒控制好距離,直接后腦抵在了他的肩上,也沒動,畫面就此定格。
校領導不知道怎么聽說傅律白來了,急匆匆的過來打招呼,被傅律白避到一旁,快速的聊了兩句就結束,不想搶了小姑娘今天的風頭,也不想讓她臨畢業再不自在一把。
青春就這樣浩浩蕩蕩的結束,拍照的人越來越少,直到黃昏暮色,人們開始四散離去,剛剛的熱鬧就好像一場夢一樣,拍照的草坪上甚至連痕跡都沒留下。
沈晞垂眸看著,有些怔愣。
傅律白距離畢業已經太久,也想不起那時的心境,但小姑娘看上去似乎有些傷感,去吃東西
問完又覺得,怎么每次哄她好像都只會用吃東西。
……哦。其實沈晞還好,算不上傷感,只是有點……不適應,散場的太快了。
但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傅律白的身上,你才回來么
但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傅律白的身上,你才回來么
這樣的襯衣在這里,實在是有些熱了,所以她猜測著,他應當是在別的地方回來沒來得及換。
傅律白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問,只輕點了下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沈晞那么一點不適應的情緒也一掃而光,很愉快的問他,我們去吃什么
是臨時的決定,傅律白也沒想好,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沈晞搖頭,知道傅律白不能來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后,她情緒一直不怎么高漲,而且今天大家都很忙,也沒時間約個飯什么的,所以她沒考慮過。
那走吧。傅律白說。
沈晞問:去哪里
傅律白輕描淡寫的說:總之會讓你滿意。
沈晞當然深信不疑,畢竟傅先生神通廣大。
在往后漫長的歲月里沈晞回想這段,時光過得飛快,大概是太過安逸舒服,記不清什么細節,可每每回想總面帶微笑。
笑完,卻又在不經意的那一刻弧度僵住,悵然若失。
那段時間里,他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時間過得飛快,以至于要到了清校了,沈晞才意識到自己行李都沒搬。
她匆忙的為自己在公司附近找了間一室一廳的房子,然后又跑回宿舍收拾行李。搬行李這事,她無意提起過一嘴,傅律白也只問什么時候搬,到時候找人來。
但是她拖拖拉拉一直沒個準信,這天跑來搬了,傅律白這兩天也有事,懶得再打電話給他,自己隨便叫了輛貨拉拉就搬了。
收拾完,才發現自己還有本書借了沒還,那時裝模作樣想看看結果到現在都沒還,她是真的很拖延又懶散,搬宿舍也是。
正為自己頭疼,想著等會兒繞過去去圖書館還時,沒想到遇到了從系領導辦公室出來的鄭奇杰,鄭奇杰已經保了研這會兒和導師聊完事正打算出去吃飯。
見到她后,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架勢,了然的神色微暗,搬宿舍找好住的地方了么
找好了。
這個認知讓鄭奇杰有些高興,至少她還會留在京市,輕松地問:入職了還在之前實習的地方
大家都有熟悉的朋友,也都彼此知道些信息。
沒……
其實已經實習結束,她早就應該想好去留和之后的安排。但她向來拖延慣了,也沒什么計劃,臨時找了個住的地方,也是因為清校沒地方住了。
至于,是不是留在銳升她還真沒想過,反正,她不想回紹市,目前也不想離開京市。
見她不欲多說,鄭奇杰也不再多問,又掃過她手中拿著的兩本書,問:書還沒還
對啊。沈晞看了眼手中的書,語氣中帶著幾分無語。
鄭奇杰自然的接道:我改天幫你還了吧,省得你跑。
沈晞感激的說:那可太謝謝了。
她也不在好把人放下,自己直接跟著車走,眼見著也快到了校門口,便又跟他走了一段。
不謝。鄭奇杰接過書,在走出校門,沈晞眼見著就要上車的那一刻,他忽然開口,以后常聯系。
沈晞愣了下,沒做多想的笑了笑,當然,又玩笑道:老同學茍富貴勿相忘啊。
大概是為了方便收拾行李,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寬松闊腿褲,上面簡單淺灰色修身半袖,頭發松松攬起一個馬尾,看上去充滿著這個年紀應有的輕盈與朝氣,和同樣的男孩站在一起,有說有笑很有話題。
傅律白手搭在方向盤上,垂眸輕轉了下腕上的佛珠,沈晞就要上了那輛貨車,那位男同學仍舊在依依惜別般的目送,就在沈晞轉身時,他輕按了下喇叭。
很普通的喇叭聲,沒有任何的不同,如果硬說要有,就是比一般聽到的會輕一點,不那么刺耳,帶著點克制的禮貌,沈晞幾乎下意識回頭。
就看到一輛車停在馬路的對面,車窗降了下來,隔著零星走過的去外面買飯的同學,她看到了傅律白的那張臉。
她眼睛一亮,直接跑了過來。
你怎么來啦她有些輕喘著趴在他的車邊問。
那一幕很震撼,她穿越著人海,帶著股蓬勃的生命力,沒有任何遲疑的跑向他,將目送她的男孩和叫來的貨拉拉丟在身后,看的傅律白心口微震。
嗯見他不說話,沈晞又問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