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約到了學校的食堂,還是那家雞公煲。
沈晞隔著熱騰騰的飯氣,看著四周充滿朝氣來覓食的學弟學妹們,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離開這里也沒幾個月,卻又好像覺得和這里已經無關了。
不過雞公煲的味道還是沒變,熟悉的美味瞬間又將她拉了回來,兩個人臉上都帶上了些笑意。
兩人邊吃邊聊,沈晞當時在電話里就想問的,覺得這事得見面了聊,現在終于忍不住開了口,你怎么忽然要離京啊
寧今雨夾了一筷子裹滿醬汁的火鍋面,笑了下,說:京市本來就不是我的家啊。
沈晞有點急了,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她會就這么的離開,哪怕其實她早已也無聲的離開過,但是這樣被人先走,她就會有種被丟下的感覺。
非常的雙標。
可是你不是、你不是……沈晞欲又止的看著她。
不愧是一起住了四年的人,寧今雨知道她在說什么,輕笑了下,可眼底卻是難以遮掩的落寞,她交了個男朋友,那個男人看上去很靠譜。
……沈晞張了張嘴,不知道再說些什么了。
過了兩秒,又覺得有些不爽,那你也不能重色輕友啊,我們這些朋友就不值得你留下來么
這里不是我的家,你也知道留在京市有多難。寧今雨還是淺淺的笑著,說完又覺得,茜茜應當不知道,畢竟茜茜的家境很好,留在京市或者對于留在任何地方,在茜茜眼里都是一樣的,都感受不到那個難字。
這次她是真的笑了下,笑容達到的眼底。
沈晞卻說:我知道。
寧今雨看著她,輕笑了下。
沈晞有點急了,你別不信!雖然我確實靠家里,但是我還是看得到的,我身邊很多同事。
雖然她和家里關系很一般,但是那是她應得的,所以她從來沒搞什么有骨氣那一套,不用她生物學父親錢什么的,那里有她媽媽一半的心血在,她用的心安理得,從來不會在金錢物質上委屈了自己,來證明著什么。
能證明什么呢她就要盡情的享受,過好自己的一生,狠狠花他們的錢!
她知道自己說這些話,不太有可信度。
寧今雨輕笑了下,我信,真的。
可她笑完,沈晞卻笑不出來了。
對啊,這不就證明了,在這里挺難的,還為什么要人這么難的留在這呢。
飯后,她們又逛了一遍校園,剛入學時的場景似乎都還歷歷在目,可轉眼時光飛逝,在落日余暉下,沈晞將人送到了機場,沒想到卻遇到了故人。
那位大姐姐早就在那里等,身旁還站著一位身形高大,穿著簡潔,帶著個金絲邊眼鏡,長相不算驚艷,但勝在氣質好,確實看上去蠻靠譜。
沈晞感受到,寧今雨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情緒就有點控制不住了。
大姐姐還在說著些很掏心窩子的話,叮囑了一下,不舍了一些,最后的最后還說:無論什么時候我這里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無論你什么時候回來都會留有你的一個位置。
寧今雨沒說話,只是可止不住的抱了抱大姐姐,沈晞看到她垂在身側的手在發抖。
她也知道,寧今雨轉身走向安檢口的那一刻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流淚,也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晞沒有開車來,大姐姐擦了擦眼睛,想要帶她一程,被她婉拒了。
回到出租屋,沈晞的心情異常低落,或許離別本身就足夠叫人低落,她什么也沒做,只是窩在沙發里看上去有氣無力的,直到電話忽然響起,才將她驚醒,才發現外面已經黑透,房間里看不到一點光亮。
她就著手機微弱的亮光,邊接邊趿拉著拖鞋懶洋洋的去開燈。
喂。久沒喝水開口,她的嗓音異常的沙啞。
大a在那頭嚇了一跳,臥槽你怎么了
沈晞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清了清嗓子后,發現沒用,又用力的清了清,沒事。
真沒事啊大a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嗯。沈晞應了聲,離別每分每秒都在發生,也只存在于單向群體身上,其他人永遠不可能感同身受,也沒必要讓人礙于自己的情緒,跟著一起不開心。
大a放下心來,聲音跟著揚了上去,那出來啊,慶祝一下。
背后是有些嘈雜的人生和汽車呼嘯夾雜的鳴笛聲,大a略帶著煙嗓的聲音總是顯得格外有生命力。
讓人心之一震,去哪兒
沈晞問。
大a直接來接她,車上還有兩個人,都是這次策展上跟著一起籌備幫忙的人。
這次的策展很成功,大a忙了兩個來月,終于完美收官。
沈晞也是這次才知道,還有策展人這樣的工作,很有意思。
工作起來的大a看上去很專業也很職業冷艷,和在西藏那個小民宿里,有些咋咋呼呼又迷迷糊糊的她完全不同,也和此時在舞池里和人近身熱舞的她也不一樣。
工作起來的大a看上去很專業也很職業冷艷,和在西藏那個小民宿里,有些咋咋呼呼又迷迷糊糊的她完全不同,也和此時在舞池里和人近身熱舞的她也不一樣。
嗯嗯嗯
近身熱舞
好家伙,沈晞拿著酒杯的手都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不遠處的人,這是在跳舞么
她怎么覺得下一秒他們就該親上了
沈晞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也才發現卡座一圈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都不在了,只有她一個人還在這坐著不在狀態的出神。
她又看了眼攀著面前男人脖子,笑晏晏和男人說了句什么,惹得男人明顯愣了下神后,而又輕笑的大a,她覺得大a一時半會大概不會回來了。
沈晞拿出手機,給她發了個先離開的信息后,便起了身,沒想到沒走出去兩步,卻和人撞個滿懷。
也不算是滿懷,對面的那個人反應極快,在這樣人員嘈雜混亂的情況下,那個人卻在撞上的那一刻,有種明顯的反應過來要后退的動作,但不知道為什么,下一秒,在她被撞得往后倒的時候,又感受到他停止了躲開的舉動,過來攬住了她的腰。
來阻止了她繼續向后倒,再讓身后拿著酒的男士遭殃的舉動。
她一邊感慨于他這一通八百個動作的神反應,一邊抬頭和人說著對不起,以及謝謝。
只不過后面的道謝沒來得及說,就讓她的話卡殼了,有些呆愣的看著面前的人。
因為她又看到了那張,時隔三個多月,卻仍舊魂牽夢繞的臉。
她走時是初夏,此時已到了夏季即將結束的時候,沒想到竟然已經這么久了。
可卻還是,一見到,心就開始酸酸澀澀的難受。
他好像沒有什么變化,在這種紅燈酒綠的環境里,也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只是在看著她時眉心微皺。
傅律白沒想到會在這里,這樣的環境下見到他。他甚至覺得,他們或許不會再見了。而這個此時,他以為不會再見,走的非常干凈利落的人,微微張著嘴看著他的表情還有點無辜。
好像對自己做的事,非常的理直氣壯,沒覺得有一點不對。
他其實并不是什么糾纏執著的人,但看到她此時的反應,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不打聲招呼
也不知是在說她當時的不告而別,還是現在,亦或是兩者都有。
沈晞從措不及防見到他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又被他這句話刺痛,竟生出了怒意來。他什么都不知道,受折磨的人只有她一個,而他甚至還可以這樣理直氣壯的責問。
雖然很莫須有的罪名,他相當的無辜,但她就是要牽連,憑什么他可以這樣的痛快,輕飄飄的沒事人一樣問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