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重復一次,宮野小姐。那位肥肥胖胖的西裝先生扶了扶金邊眼鏡,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分外委屈的宮野志保。我很高興你能獲得哈佛大學的錄取信,但因為這所學校是你私自申請的,所以就算你自行簽署了錄取通知書,我們也不會為你提供任何費用——但相反的,如果你按照我們的決定,簽署了伯克利的合約書,我們將會立刻將你需要的所有學費和生活開支轉入學生賬戶,并且將可以由你自由支配的金錢轉入你的銀行卡。
在哈佛大學的教育開支比伯克利高50%以上,而由于你的私自聯絡,所以預算委員會根本就沒有批復能夠滿足你需求的資金……
在申請學校這一步,只要不申請助學金,那就不需要宮野志保提交家庭收入和財產等一系列證明。但在哈佛發了offer之后,會要求宮野志保先提供存款信息再確認入學。她就是卡在了這一步,因為基金會拒絕提供哈佛要求的,比伯克利需求數額更高的存款證明。宮野志保不申請助學金是因為她的財務報告生成權在組織那邊,她根本開不出來。
我明明已經和你們說了很多次了,我想申請哈佛的生物學!宮野志保噙著淚光,幾乎絕望地對著面前的先生爭辯著。我說了很多次,但你們每次都說不行!
是的,不行。西裝先生無動于衷。因為學術委員會已經給出了批復,他們相信伯克利將會是平衡金錢支出和你受到的教育質量的絕佳選擇,而去哈佛接受本科教育是沒有意義的。
什么意思宮野志保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是說,我去一所更好的學校讀書,對你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如果要以最佳方式使用為你準備的預算的話,的確沒有意義。西裝先生露出不屑的笑容,仿佛就是在嘲笑宮野志保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你讀完本科之后,就會回到日本來工作——而在本科生能接觸到的教育水平上,伯克利和哈佛并沒有什么差別,而在哈佛,我們需要為你準備至少5萬美元的額外經費才能支持你畢業。我甚至可以給你說實話——無論你選擇哪一所,畢業之后你都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職業培訓才具備工作能力。所以,放棄吧,我們不會為你的任性支付一分錢的。
我可以不要那么多錢,我可以在學校里做實習,這些都能減免一些學費。宮野志保滿臉都是懇求之色。我算過你們為我批復的經費,明明是足夠的……
就算足夠,我們也不會用這筆錢來支持你在哈佛大學就讀,這是學術委員會和預算委員會都支持的決定。西裝先生終于失去了耐心,只是搖著頭。我最后再說一遍,我們為你提供經費,所以你只能去伯克利——沒有爭辯的余地。伯克利,或者立刻回國,開始為我們工作,你選吧。
那是宮野志保的一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一段記憶。雖然在伯克利她也確實學到了很多非常寶貴的東西,但……痛苦和結果無關,單純是來自于被折斷翅膀,逼迫著選擇不想走的路的痛苦。
基金會雖然平常不怎么管束她,但在決定她命運的時刻絕對不會忘記盛裝出席,用他們一貫掌握著的撥款權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這也是為什么在看到剛才那臺閉路攝影機之后,她的情緒那么糟糕的原因——對于那條魚來說,在水面之外的攝像機也是素來毫無存在感的東西,幾乎就像沒有一樣。
但實際上,在它無法企及的空間當中,那股無法反抗的力量就潛伏在那里。那股力量平常看上去沒什么害處,甚至會為它提供飲食住所。然而一旦真正出現重大事態的時候,那股力量便會親自出手,以魚兒完全無法反抗的力量改變它的命運——無論那是否是它想要的。
當然,事實上她哭泣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更是因為在剛才,她用那樣的態度對待了林君……她花費了那么多心思,剛剛準備好要在他這里逐漸提升好感度的林君。
我明明是想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現的,可是為什么偏偏是剛才那樣……為什么這些壞事總是一件跟著一件,把我的生活弄得這么糟糕啊!
好想和林君道歉……但……我又要怎么和他開口啊剛才說了那么過分的話,他會不會就這樣把我丟下,自己一個人跑回去了
為什么,為什么這些好的事情,總是會忽然就變成壞的事情呢現在我又該怎么辦呢
她就這樣哭呀哭,直到她忽然驚覺,身旁坐了其他人。
被淚水涂抹的分外模糊的視野看向那邊,卻發現了那身影是她所熟悉的。
林子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到了他的身邊,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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