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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府邸盡是莊嚴與神圣,縱然表面布滿灰塵,卻依舊難掩光華。
可越往前走去,就越覺得陰冷。
一路漆黑,可遠方始終有一點微亮,躲躲藏藏卻偏要叫你看見,待你要接近的時候,又快速跑開,像個活潑頑皮的孩子,是萬鬼澤祁的靈燈。壁畫的世界總是在不斷變化,就連神靈都需要指路燈。
這里寒氣逼人,恰是剛在水里走過一遭,季云璟的腳冰涼得快沒有知覺了,臉色發白,黯淡無光,她強撐著才不讓自己的身體抖得太厲害。
石窟里的石墻上纏繞著怪異的符文,蛇的畫像盤繞在上面,雖是死物,卻仿佛真正的毒蛇一樣發出嘶嘶的低吟,若是一不小心,或者惹它不快,就會立馬被狠狠咬傷一口,尖牙會深入脆弱皮膚,雪白中會染上鮮艷,是印記,也是標記。
無法逃脫,窒息而死。
男人的黑色外袍融入黑暗,亓懷瑾緩緩道:這是萬鬼澤祁的神府,你們不該來這里。神,會懲罰每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靈魂,或者說。。。。。。人。
季云璟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所以這就是神對我的懲罰
她抬起右腳在水里晃了晃,像在普通的戲水一樣。
姑娘為什么不早一點說呢
亓懷瑾似是這才意識到,身為弱小的人類無法承受神府的陰冷,他微微皺起眉頭。
聽到不一樣的語氣,季云璟聳聳肩膀,湊近了些:那現在說出來,神君大人會幫我嗎
。。。。。。
這個問題似乎把亓懷瑾問住了,良久他才開口道。
不會,也無能為力,因為懲罰,是注定的,沒有人或者神有能力改變。
你不能,我不能,誰都不能。
他淡然自若地回答,眼眸低垂著看向少女。
神靈每天要管得事情太多了,有所求才會有所得,雖然很多時候,不論信徒如何央求,神靈也并不會憐憫。因為神靈就是神靈,高傲而獨斷。
季云璟被他盯的背后發毛,感覺自己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她故作坦然地回望過去,笑了笑,那就請神君大人繼續帶路吧。
嗯。
男人嗓音低沉著說道。
而后,是長久的寂靜。
。。。。。。
百里執方身處水中,全身濕漉漉的,道袍沾上了泥濘,渾身上下全然就是一只被水淹但是又想炸毛的狐貍,雪白的毛發被完全打濕,暴躁至極。
百里執方身處水中,全身濕漉漉的,道袍沾上了泥濘,渾身上下全然就是一只被水淹但是又想炸毛的狐貍,雪白的毛發被完全打濕,暴躁至極。
說來也是奇怪,一到壁畫,百里執方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脖子,狠狠地摔到石窟的水中,堅硬光滑的石墻鉆出繩子,像蛇一樣靈活,繩子被施了術法,將他捆在石墻上。
若是百里執方本體在,自然輕松解決。
可現下。
他只擁有幾縷魂魄的法力。
感知到水已然漫過腳踝,刺骨的冰冷向他襲來,百里執方暗罵幾聲,自此他從浮屠塔逃出來,就從來沒這么狼狽過。他費勁了力氣依舊無法掙脫,反而越掙脫越緊,只能暫且作罷。
當然,最關鍵的是擔心季云璟。
明明之前他抓得緊緊的,但他現在不僅又把人弄丟了,自己還被困在這個鬼地方逃脫不得,百里執方氣得毛都要炸了。要是又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上哪再去找這么一個好魂魄啊。
他暴躁地伸頭去夠胸前的繩子,打算死馬當活馬醫,妄圖咬斷它。
他真的在這里嗎
一個少女的聲音透過石墻傳來。
是季云璟——
百里執方猛然抬頭,感覺心臟都漏了一拍,剛要出聲,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借著微弱的光亮,他看了看腳下水灘里倒映出來的自己。雖然頭發是如此的凌亂,但臉在江山在,也別有一番俊俏。衣服縱使被打濕得不成型,可憑借他玉樹臨風的寬大身姿,亦是無傷大雅。
嗯,還好臉上無大礙。
想到此,百里執方用勉強還能動一動的手指節,扯了扯剛才掙扎弄皺的衣服,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整潔一點。
確認無誤后,他清了清嗓子。
季姑娘,我在這——
我是百里執方,我在這里。
喂——
這邊,季云璟也聽到了百里執方的聲音。
百里執方少女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四處找尋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什么也沒有看到,大人,我的朋友。。。。。。
她看著男人,眸中盡是希冀。
亓懷瑾神色依舊清冷,繡著暗紋黑色衣袍下的手指動了動,季云璟和百里執方面前的結界消失不見,符文消散,石墻緩緩升起。
漫過膝蓋的水隨著逐漸寬闊的空間,盡數傾斜而出。
被繩子綁著的百里執方看到來人,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少女,亮晶晶的,就差身后長出一條狐貍尾巴搖得歡快。
季云璟只覺得他像落湯雞,又可憐又好笑。
小道長。
她提起裙擺,也顧不上正在不斷涌出的水,她小跑到百里執方面前,趕緊幫他解開身上的繩子,擔心地開口:沒事吧,小道長。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百里執方這個樣子,如此狼狽不堪。
無礙,你可有受傷
百里執方見到少女自是欣喜,看著季云璟臉上的水珠和濕透的裙擺,他不由得開口問道。
季云璟搖搖頭道:我沒事,我先扶你起來。
百里執方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陌生的身影,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少女背后的男人,身為狐貍的本能告訴他,無緣無故出現的并且相遇的男人,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是誰
他在問季云璟。
此人神力高深莫測,眉目之間暗含執掌生死的蔑視之意,百里執方對于危險的嗅覺異常靈敏。
不對勁---
萬鬼澤祁,亓懷瑾。
男人語氣冷淡地回答道,一襲黑袍融入黑暗。
哦,沒聽過。
百里執方被季云璟扶著站起來,被捆久了四肢有些發麻,但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亓懷瑾面前,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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