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就這么走走停停,一直到了早晨4點多,才走到這個死人家住的村子,他們家的人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候在村子口的必經的道路上。遠遠看見我們來了,有幾個打著火把就過來迎了。麻師傅站定以后,右腳連跺了三下,然后燒了一張符,丟在地上,這時候尸體開始原地跳,就跟在車上的時候是一樣。麻師傅走到我身邊說,小兄弟你跑得快,你趕緊迎上那群人去,叫他們把棺材豎起來,然后讓他們的人把火把全都熄滅。我聽到后,非常高興,跟在那個死人后面這么累的走了一整夜,還特別被交代不要閑聊,這對我來說是多么大的一個挑戰。于是我趕緊離隊,朝著那些迎來的火把們跑去。大約在半里地以外我碰到了那些迎來的人。我向他們轉達了麻師傅的話。他們中的其中一個也開始飛奔回村口,叫那些家屬把棺材立起來。另一個則把火把熄滅了,跟著我一起往回走,去接麻師傅他們。
路上這個人告訴我,麻師傅是當地麻家巫的唯一一個傳人了,他們這一派傳師徒也傳父子,麻師傅的父親在解放初期,曾經在各個地方帶回過尸體,平常沒有走腳的時候,就在家種地,他們麻家在當地是最有名的巫師,凡是那家的豬牛羊生了病,或是莊稼枯萎,麻師傅都會分文不收,哪怕在半夜也會上門去幫人家解決問題。他還告訴我,以前的時候,他們麻家帶死人回來,最少都是三個,最多的時候帶過十多個,現在這門手藝,恐怕是又要面臨失傳了。
我問他,麻師傅沒收徒弟嗎?他說,10多年前麻師傅曾經收過一個徒弟,但是那個徒弟后來走了歪路。我問他走了什么歪路,我對別人走歪路的故事最感興趣了,他告訴我說,當時他的徒弟從湖北那邊趕了個女尸回來,結果不知道是由于他本身太過于好色還是心里很變態,在路上過夜的時候,他竟然對那具女尸做了些很惡心的事。
當他說完這句后,世界就再一次安靜了。
我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這樣是天大的錯啊,埋怨自己多嘴好問,于是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我說那后來怎么樣了,那人說,這件事后來被村子里的一個人在路上抓麂子的時候看到了,回村以后就傳開了,接到尸體以后,村民們就把麻師傅的徒弟給捆了起來,帶他到麻師傅家里興師問罪,問他到底是教了個什么樣的徒弟出來。麻師傅當時非常可憐,當著在場所有人下跪磕頭求原諒,時候還賠錢了事,還完全免費給他們做了場法事。再后來聽說麻師傅把他徒弟趕走了,臨走前給他下了蠱,說是今后如果他膽敢再從事趕尸匠這個活的話,蠱就會噬了他。此后那個徒弟離開了村子,就再也沒有音訊了。
我不知道是為什么,我開始隱隱覺得當時在車上,我一直不停的問麻師傅他們行當內的事情,他一邊欲拒還迎的回答我,一邊還生怕回答得不夠仔細,怕我不明白,我似乎是覺得麻師傅在這趟途中,好像也是在可惜自己的手藝即將失傳,而當我這么好問的時候,也想起了他那個曾經非常優秀的徒弟。
感嘆見我們和麻師傅會和,跟我一道的那個人看到尸體后,跪下痛哭,我才知道,他是這個死人的表弟。后來我們一群人走到村口,天已經漸漸開始要泛白了,農村的莊稼人起床總是非常早,我像麻師傅也是在顧慮會被別人看見。所以到了村口以后,除了死者的至親數人,其他的都被遣散回去,不得圍觀。
麻師傅指揮著尸體,跳到了立起來的棺材前面,然后讓尸體跳著轉身,使其背對著棺材口。然后讓我們幾個人一起,把尸體抬進了棺材里。接著我們把棺材放平,尸體就規規矩矩的躺在里面了。于是在沒有蓋上棺材蓋的情況下,趁著陽光還沒有照射到尸體,我們迅速的把棺材抬到了那家人早已設立好的靈堂上。
這次的法事只能做一天,因為尸體其實從去世到現在已經經過了不少時間了,若非有麻師傅獨有的咒的作用的話,恐怕是早就開始腐敗變質。所以麻師傅把棺材抬進靈堂以后,他取下了尸體的頭罩,我不夸張的說我看到了尸體額頭上的符已經被水給打濕,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走了很遠路的人,出了汗水一樣。麻師傅取下他額頭上的符咒,走到我師傅身邊說,這次我希望你來用羅盤看著,看著我把這個逝者給送走。
我師傅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麻師傅一生清貧,樂于助人,只因為民族的關系,還有自身學藝的特殊性,多年來人們不管受了他多大的恩惠,對他的感激也僅僅是一時的。當沒有人客死他鄉,麻師傅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師傅也在之后跟我說過,麻師傅的職業和我們不同,雖然都是在陰暗面,但我們至少能夠得到人的尊重。而像麻師傅那么一個手法好,又低調的人,而且他們這行在沒退行消蠱之前,是不能夠結婚生子的,當年他過繼給麻家做兒子,都是他的養父基于手藝別失傳的心態才這么做,而麻師傅歲數比我師傅還大,即便是現在退行,結婚生子恐怕也是個笑話。師傅說,麻師傅要他用我們的方法來見證靈魂的去留,一方面是肯定了我師傅在這個行當里的地位,雖然談不上德高望重,但最起碼是收到麻師傅尊敬的。另一方面也希望給自己的最后一次走腳,劃上個完美的句號。
法事持續了一天,師傅帶著我一直跟在麻師傅的身后,我注意到麻師傅整個過程里,都一直在用大拇指一次又一次的摩挲著他那本來就因為時間久遠而磨得發亮的牛角號,眼睛一直用一種很空洞的姿態,看著周圍那些賓客和棺材里的逝者,然而他看的所有人都沒有在看他。到了深夜,法事結束,在黑夜里掩埋了尸體。
事后我和幾位師傅送麻師傅回他自己家,路上他已經脫下了他的苗巫袍,回到他家的木樓前,他把他的袍子整整齊齊的折好,放進門口墻上掛著的一個竹筐里,然后卷起褲腿,綁上頭巾,拿起竹筐就朝著屋里走。我們就沒有跟進去了,顯然麻師傅也知道我們不回跟進屋,因為他最后一次走腳已經結束了,而我們都還算的上是沒有退行的人,貿然進入這樣一個已經身處世外的人的家里,這是不好的。
麻師傅的左腳跨進門檻的時候,沒有回頭,只是用背影對著我們,然后抬起手,做了個再會的手勢,鉆進屋里,轉角便已看不見。
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苗族老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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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八索》motie.book11112(懸疑與道法完美結合,別具一格的小說)
《最后一個道士》motie.book11972(這也是一本抓鬼的書)
《盜墓筆記續9》motie.book12491(喜歡三叔《盜墓筆記的讀者》,可以去看看)
《冒牌高手異界游》motie.book12470(motie.book12470(很輕松搞笑的玄幻文,作者是個漂亮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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