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弘文順著他的話就道:“可舅舅還是騙了她,您又不能真的納她為妾。大舅母那個性子擺在那兒,您不是不能納妾,但只能納她為您安排的妾。陸府的丫鬟想要進你的門,大舅母那一關是萬萬都過不去的。”
“但我可以把她養在外頭啊!現在咱們是在京城,又不是在江南。這望京城里對你舅母來說人生地不熟的,我隨便買個宅子養個外室,我就不信她還能找著。而且就算最后還是能被她發現,那也是數月之后的事情了。到時候那丫鬟也不新鮮了,殺了也就殺了,我不心疼。”
陸弘文皺了皺眉,忽然就想起六殿下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說:弘文你記著,你那個外祖家靠不住,那一家子自詡書香門第,實則道貌岸然,你若與他們走得太近,日后必將成為你的絆腳石。你的母親已經被他們絆住了,我不希望你也被絆進去。
那時候前太子還沒出事,六殿下對他寄予厚望,也一心覺得自己的正妃一定是陸傾城。
所以關于云家和陸家的事,他很上心。
當時陸弘文不以為然,因為與云家接觸不多,幾年都不去江南一次,云家是好是壞都是聽母親說聽妹妹說。而且他一直覺得云家既然能在江南屹立百年不倒,一定是有風骨的。
卻沒想到,真正的云家竟真讓六殿下給說著了,一個一個如此不堪。
這一刻他竟有些遺憾,怎么七殿下的人就沒把云家人都給打死呢?就沖著云家這個無賴樣,等到明年自己科考高中,鐵定又要被云家賴上。到時候再塞個什么表妹親戚啥的過來給他當媳婦,他這輩子就也被云家給捆綁住了。
陸弘文也不怎么想的,竟覺得與其讓云家給捆住,那還不如莫蓉冰呢!至少莫家是正經的官邸啊!只要他不起歪心思,再對莫蓉冰好一點,莫家沖著女兒的面子也不會太不給他好臉色。怎么著也比被云家纏上強啊!
他胡亂想著這些事,云景年見他也不好好跟自己說話,心里更有氣。
“你們真是覺得我不行了,一個個的就都想要放棄我。可我告訴你們,到何時我都是云家這一代的家主,我的女兒就要嫁給當朝左相了,我還是左相大人未來的岳父,只要我不死,哪怕我癱在榻上,我依然也是云家說得算的那一個。”
他說到這里,許是激動了,隨著話就揮了兩下手臂,疼得“啊”了一聲。
陸弘文回過神趕緊去將他揮起來的左臂扶住,慢慢放下,然后勸道:“舅舅別激動,你身上的傷太重了,動一下就容易牽動傷處,可千萬別……”話剛說到這里,忽然目光往云景年露出來的左小臂落了去,當時就是一驚。
云景年左小臂上有一個牙印,咬得很深,都結痂了,明顯是咬的時候見了血。
看起來不像是舊傷,應該就是近幾日被咬的。而且牙印不大,不會是男人,應該是女子。
他也不怎么的,忽然就想起那天早上他去飛雪院打探情況,莫蓉冰往他身上摔了一下,他伸手去扶時,莫蓉冰動作迅速地擼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當時沒多想,以為就是莫蓉冰站不住,胡亂抓了他一把。
但現在再想想,卻發現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莫蓉冰那明顯是故意的,就是想扒拉他的袖子。或者換句話說,莫蓉冰是想看他的胳膊。
可是他胳膊上什么都沒有,所以莫蓉冰當時愣了一下,面上有些疑惑。
再往前想,在他去飛雪院兒之前,天還沒亮時,他因為心虛,又去了一趟大湖。
莫蓉冰落水那處,橋面上有未干的水跡。
按說莫蓉冰如果落水之后沒有上來,橋面上是不應該有水的。
那后來當他知道莫蓉冰沒淹死,又上來了,他就覺得那水跡應該是莫蓉冰爬上來時,曾因體力不支趴到了橋面上才留下的。
但是除了水跡之外,他還看到了一片像是血的顏色……
陸弘文腦子嗡嗡的,一瞬間又把那天晚上的事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目光死死盯著云景年胳膊上的咬痕,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