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笑笑，“我其實沒事，最難熬的日子都過去了，從合家歡樂到一無所有，我最不能接受的那幾日都過去了，往后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她一邊說一邊攪動碗里的餛飩，發現湯底顏色深，還找到了好幾塊豬肝。她微微驚訝，“這是……”

“豬肝。醫館的大夫說，現在城里人精神頭兒都不太好，豬肝這東西不貴，讓我們在熬粥和湯底的時候放一些，能給大家補補氣血。快吃吧，豬肝都是焯過水的，沒有腥味。”

那姑娘點點頭，“謝謝嫂子。”然后也不再說什么，低頭開始吃餛飩。

陸辭秋也吃了起來，吃了一會兒，就悄悄從空間里拿出了一把糖，擱到那姑娘碗邊。

姑娘不解，“這是什么？”

陸辭秋說：“是糖，給你吃，甜的。吃完了心里也會甜起來。”

“會嗎？”那姑娘問她，“心里已經這般苦了，吃完了就能甜起來？”

陸辭秋點點頭，“會的。你揣起來，心里苦的時候就吃一顆，吃沒了再來找我，我還有。”

那姑娘沖著她笑了笑，“你還真是如人們說的一樣，是菩薩。”

陸辭秋卻不認這個，她說：“其實世間很多人都是菩薩，卻不是所有人的菩薩。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一面，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碰巧我這一面對你們有幫助，你們說我是活菩薩。可是對于很多人來說，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是收命的閻羅。”

那姑娘就說：“那天我看到了，你坐在城墻頂上最高的位置，居高臨下地同皇上說話。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敢這樣子對皇上的，從前我父親在家中每每提起皇上，都要面向皇宮的方向揖一揖手，十分的敬重。我們甚至在家中也要謹慎行，就怕說錯了什么斷送了家族前程。可是那天我看到你那樣，忽然覺得原來這世間有很多事情都跟我想的不太一樣，也跟我父親想的不太一樣。皇上也不是對所有人都嚴厲的，更不是所有人都怕他。

后來我也遇見過皇上，我試著讓自己不害怕他，還走到他面前同他說話。我就發現皇上其實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樣。他也是個有血有肉，也有感情的人。我跟他說，我父親雖只是小吏，但一生不貪不占，兢兢業業。我家中祖母收養過幾個孤兒，都送他們上了學堂，要么科考，要么從商，人人都正直善良。我問他為什么我們這么好的人家，卻要家破人亡，只剩下我一個孤女？這老天爺到底是幫著好人的，還是幫著壞人的？

皇上就跟我說，老天爺肯定是幫著好人的，但是老天爺也有倦怠的時候，不可能照顧到天底下所有的人。就像朕一樣，朕也照顧不到所有子民，所以讓你們受了很多苦。

他跟我說這些話時，我看到他白發蒼蒼，這才意識到，他也是個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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