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避諱著沒有提及那場戰亂，一切的不美好都要留在舊年，絕不帶進新年了。

今晚的皇宮也很熱鬧，永福宮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在除夕設宴。

不但請了季淑妃和宸妃，還請了德妃和寧妃。

所有人圍坐一張圓桌，桌上擺著許多見都沒見過的菜。

起初德妃和寧妃還有些拘束，德妃從來都不愿參與這種場合，就連大大小小的宮宴她都能躲則躲。因為她一直覺得自己生下了殘疾的皇子，是個罪人，丟了皇家臉面。

寧妃則是被皇子奪嫡嚇破了膽，也被江皇后死的那些個孩子嚇破了膽，一直都在告誡自己的兒子千萬不要出挑，千萬不要跟哥哥弟弟爭。那個皇位沒什么好的，咱們不要。

讓兒子不出挑，她自己自然也不能出挑，所以一直以來寧妃在后宮的存在感也很低。

但今日似乎一切都跟從前不一樣了，好像從前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江皇后與她們說起話來，也好像這二十幾年不常往來都是錯覺，更好像從前她們偶有巴結著馮天春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江皇后還是那個江皇后，笑容和煦，如沐春風。老皇帝也還是那個老皇帝，偶爾端著架子，偶爾又端不住了去給江皇后倒酒。

人們漸漸地說開了話，又說起各自的孩子這會兒都在小陸府過年。可是說完又覺得這樣不太好，因為她們的孩子都好好的，江皇后的孩子卻不在了。

但江皇后也沒有像從前一樣表現得過于悲傷，她只是告訴她們：“本宮的兒子也在小陸府一起過年呢！你們都知道陸家那位小少爺吧？就是裴卿的小兒子，特別可愛的那個。本宮認了他當干兒子，他現在也是本宮的兒子。”

人們一聽這話就樂了，紛紛表示陸家的孩子是真有福氣。

老皇帝就說：“其實也不是陸家的孩子有福氣，而是我們有福氣，是南岳有福氣。”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陸家是葬送者，也是拯救者。比起已經過去的葬送，自然是未來的拯救更有價值。一個陸辭秋，不但救了整個陸府，也救了整個南岳。

寧妃說：“我從前總擔心千揚跟弟弟們爭，怕他早早的被人害死了。如今我也不怕了，這天下早晚是十一的，他能跟十一走得近，我心里高興。”

德妃也說起九皇子又新寫了幾種陣法，說年后要送到南地去給燕千絕。還說起如今的九皇子性子開朗了許多，也常進宮來看她了，與從前完全判若兩人。

她說：“這都是陸家那個孩子的功勞，臣妾還想著有機會定要當面感謝她。”

老皇帝就說：“你是應該感謝，不過老九做得也相當好。這一次戰亂，朕那么些兒子，除了兩個遠走邊關的之外，剩下的，兩個逼宮，一個嚇得堵死了府門，還有一個在家護著孩子。只有老二和老九在城中拼死抵抗，用自己的生命保護著朕的天下和子民。

在朕心里，他們和千絕與千湛是一樣重要的，功績亦是一樣的。”

寧妃和德妃開始抹眼淚了，人們知道，這是催淚環節到了。

江皇后有心想說老皇帝幾句，這大過年的我好不容易把人哄樂呵了，你倒好，幾句話又給整哭了，你是不是成心跟我作對？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她覺得，有些話確實得說，燕千揚和燕千意在這場戰亂中表現出來的英勇無畏和沉著冷靜，確實是值得稱贊的。

而且她也認為老皇帝說得沒錯，不管是鎮守邊關的大將，還是留在京城的勇士，都值得尊敬和歌頌。對于天下百姓來說，他們的功績是一樣的。

只有宸妃心里不好受，她覺得自己有罪。她的親哥哥不干人事兒，里通外敵，不但害死了裴家，害死了北地十幾萬將士，這次還險些害了望京城。陸家怎么能出了這種王八蛋？

她向皇帝請罪，向眾人請罪。老皇帝嘆了一聲，親手把她給扶了起來。

“這事兒也怨不得你，朕能寬恕陸家那么多人，自然也不會把賬記到你的頭上。

咱們都是一家人，阿秋嫁給千絕，更是親上加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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