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加快了腳步,恨不得一腳踏進工地,看著西斜的夕陽,他禱告太陽千萬不要落下去。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忽然,隆隆一聲爆響,那個啞炮果然炸響了。
從工地到北崗村,至少有20多里的距離,鐵柱還是感覺到腳下的土地猛烈顫抖了一下。整座青石山也顫抖了一下。他的心也在跟著那炮聲劇烈地顫抖。
鐵柱是半個小時以后跑進工地的,那時候夕陽剛剛挨著西邊的山頂,他看到工地上人歡馬叫,嚎哭聲跟慘嗥聲響徹不斷。
他跺了跺腳,知道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不用問,啞炮炸響以后,落下來的碎石頭砸傷了人。只是不知道誰被壓在了下面。
他三步并作兩步撲了上去,猛地撥拉開眾人,大喝一聲:“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一個后生猛地看到鐵柱,他哇地哭出了聲:“鐵柱哥,不好了,遇到了啞炮,狗娃哥非要上去看看,沒想到啞炮響了……狗娃哥……狗娃哥被崩塌下來的碎石頭壓在了下面。”
“啊?!!”趙鐵柱蹬蹬蹬后退了兩步,幾乎暈厥過去。
他看的清清楚楚,這次被崩下來的碎石塊都有磨盤大小,從山上滾落下來,勢不可擋,力道不下萬斤,不要說人,就是金剛之軀也會被砸成肉餅。狗娃哥估計性命難保。
他的臉一下子成為了鐵青色,大喝一聲:“愣著干啥?救人啊!!!”他猛地抓起一根撬杠,奮勇而上。
其實就在鐵柱趕來的路上,狗娃哥已經被山石活埋在了下面。可是壓住狗娃的那塊石頭十分巨大,無論大家怎么用力也無法撬動。趙鐵柱又沒在身邊,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工友們全都嚇壞了,大家七手八腳忙活了半天。
趙鐵柱一聲暴喝,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出來,他將撬杠刺進了石頭的縫隙里,雙臂開始較力。
鐵柱力大無窮,大喝一聲,那塊巨石終于露出很大一個縫隙。接下來所有的人全都一撲而上,七八條撬杠一起送進了石頭的縫隙里,三十多個人的身體壓了上去。
果然,大石塊微微撬動了起來,狗娃哥的身體也露了出來,但是他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生是死。
趙鐵柱嚎叫起來:“拖人,快把狗娃哥拉出來!”
有幾個青年奮力撲向了石頭的下面,果然看到了狗娃哥的身體,他已經變得血肉模糊了。
狗娃哥終于被拖了出來,趙鐵柱一下子丟開了撬杠,奮力撲向了狗娃,將他攬在了臂彎里。
他的眼淚奪眶而出,內心恐懼不已,抱著狗娃哥的手臂都在顫抖,這突如其來的橫禍幾乎弄得他手足無措。
“狗娃哥!你醒醒,醒醒啊?你咋了?別嚇我,別嚇我啊!你還要跟著我修路,大路修通,咱倆還要領著村民致富啊。你還有媳婦,還有兒子,你不能死,千萬不能死啊!!”
這時候的狗娃已經不能說話了,男人有氣無力,他的雙腿已經被砸斷,雙臂也被砸斷。雖然那塊石頭沒有劈中他的腦袋,卻砸壞了他胸前的肋骨。
鐵柱摸著狗娃的脈搏,他感到男人的脈搏越來越弱,知道他的心臟,還有肺部都受到了嚴重的內傷。
他不敢停留,一下子把狗娃背在了肩膀上,大喝一聲:“上醫院!送他上醫院!年輕力壯的跟我來……快!”
七八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跟上了趙鐵柱,大家呼呼啦啦順著山道向著山外跑。
趙鐵柱知道狗娃哥兇多吉少,他根本活不成了,男人的五臟六腑幾乎全被砸壞,身上的好骨頭也一根不剩,可是他依然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他發現狗娃哥的腦袋后面還有一個大窟窿,那是從山坡上滾下來時,被腦后一塊尖利的石頭撞上去的。
這塊石頭敲碎了他的頭蓋骨,后面血流如注,淌成了小河,順著頭顱滴答滴答向下淌,一身的衣服都是黏糊糊的。
青石山的路很不好走,左邊是高不可攀的山壁,右邊是萬丈深的斷崖,寬的地方只能一個人通過,窄的地方二尺都不到,可鐵柱背著狗娃還是快步如飛。
他在跟死神爭奪時間,多一分鐘把狗娃送進醫院,他就多一分存活的希望。
鐵柱一邊走一邊安慰著狗娃:“狗娃哥,你別睡,千萬別睡啊,挺住!你走了,嫂子怎么辦?你兒子怎么辦?我怎么辦?以后我找誰聊天,找誰下棋,找誰罵娘啊!你給我停住!你要是走了,老子不會放過你!!”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