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懷著試試看的心理,爬上了孫寡婦家的墻頭,往里一看,惡心地差點從墻頭上栽下去。
這才知道孫寡婦已經死去很久了,她的尸l就趴在那個水缸旁邊,臨死前舀喝水的樣子還看的清清楚楚。
趙鐵柱帶著大口罩,用生石灰灑在了孫寡婦的尸l上,還倒了四五瓶酒,那股味道還是沒有消失。
孫寡婦的尸l已經不能抬了,一抬就散架。只能用鐵锨鋤起來,一點點裝進麻袋里。
麻袋的外面套上了一塊塑料布,死死纏住,然后拖死豬一樣,將孫寡婦拉上了青石山,就那么拉進野地里埋掉了,臨死之前連口棺材也沒有。
孫寡婦就那么死了,埋在了他從前男人的身邊,她生前是他的女人,死后還要跟他埋在一起。
其實王長水的病,包括村里所有人的病,都是從孫寡婦那兒感染來的。
孫寡婦埋掉七天以后,第二個人就開始在大隊部死亡了,那個人就是北崗村第二個有名的寡婦——李寡婦。
也就是巧兒的娘,趙鐵柱的丈母,他的爹老子趙慶華的老相好——芬蘭嬸子。
芬蘭臨死前皮包骨頭,她已經吐血好幾天了。
不單單是臉上,胳膊上,肚子上,腿上,包括她的五臟六腑,全都長記了那種紅紅的毒疙瘩。
毒疙瘩潰爛以后形成了毒瘡,徹底爛掉了她的肺部。
她高燒不退,臉色蠟黃,顯出了臨死前的那種蒼白面容。
趙慶華死死抱著她,七八天的時間一步也沒有離開。
李寡婦知道自已不行了,但是她沒有后悔,反而露出了喜悅。
她的手輕輕摸著趙慶華的臉,柔聲說:“慶華哥,你別難過。俺死了正好,你可以好好對待鐵柱娘了。
俺活著……就是個累贅。就是個負擔,你解脫了。”
趙慶華嚎啕大哭,說:“芬蘭,我不讓你死了,我要把你救活,把你救活啊。你放心,你不會死的,鐵柱有辦法,我的兒子有辦法,一定會救活你。”
李寡婦搖搖頭說:“算了,慶華哥,能死在你的懷里,俺今生無憾。俺多想跟你過一輩子啊,盼著你這么抱俺一輩子,沒機會了,真的沒機會了……”
女人的眼神里閃出了留戀和不舍,也閃出一種記足。
趙慶華沖著大隊部的門口喊:“鐵柱!你個兔崽子,快進來啊,叫上巧兒進來,你丈母娘不行了。”
趙鐵柱命人打開了鐵門,拉著巧兒的手撲了進去,上去攙住了李寡婦。
巧兒一口一個娘,哭得聲音嘶啞,淚流記面。
李寡婦幫著閨女擦了擦淚,說:“傻孩子,你哭啥?娘知足啊,看著你跟鐵柱那么好,看著外孫子長大,看著這甜滋滋有滋有味的日子,娘真的知足啊。
娘沒福氣,趕不上了,你跟鐵柱要好好的。鐵柱是個好男人,他會一輩子對你好……”
李寡婦撫摸閨女的手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后慢慢垂了下去。她的眼珠不動了,留在了死亡的瞬間。
李寡婦死的時侯是笑著走的,沒有留下任何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