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在臉上，一點也不疼，暖暖的。

腳下是無數的五彩石，還有許多貝殼。

秋萍就卷起褲管，撿了很多貝殼，放在了巧兒的手里。梨花也靠在巧兒的身邊。

趙鐵柱害怕巧兒冷，就脫下自已的大襖，披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的頭斜斜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臉上掛著笑。

巧兒說：“鐵柱，俺不怕死，可是俺害怕死了以后看不到你，看不到咱爹，咱娘，看不到梨花，看不到石榴，看不到秋萍，曉霜，看不到青石山的村民。也看不到青石山成熟的莊稼和山果。

俺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是五彩的世界，還是萬丈深淵，俺怕走夜路，怕敲黑門，怕一腳踩空，沒有你在身邊，俺的心里真的沒底……

俺死了，你要把俺埋在青石山，跟娘埋在一起，將來你死了，一定要把俺埋在你的身邊。

俺多想再活十年，一百年，這有滋有味的日子，俺……還沒有跟你過夠啊。如果有下輩子，俺還讓你的女人。”

趙鐵柱哭著說：“巧兒，我知道，我知道啊，我不會拋棄你。”

梨花在旁邊抽泣了一聲，說：“巧兒，別難過，死并不可怕，到那邊也不怕孤單，那邊有俺芬蘭嬸子，有狗娃哥，有大明叔。

他們是不會讓你受欺負的，那個地方我們都會去，只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巧兒看了看梨花，梨花還是蒙著面，外面露著一雙俊美的大眼。

巧兒一只手抓住了梨花的手，一只手抓住了鐵柱的手，女人的臉上還是掛著笑。

“梨花姐，俺對不起你，當初，是俺把鐵柱從你手里搶過來的，現在俺跟鐵柱的緣分盡了，現在，俺把他還給你，你要幫俺照顧鐵柱一輩子，幫她鋪床，疊被窩，幫他端洗臉水，幫他讓飯，幫他生一大窩兒子，你答應俺……”

梨花哇哇大哭了，摘下了自已蒙面的紗巾，露出了那張丑臉，說：“巧兒，你看俺的樣子，能嫁給鐵柱嘛？

俺不會嫁給他，但是俺會照顧他，你放心。”

巧兒說：“不會的，鐵柱不嫌你丑，真的，梨花姐姐……你……答應俺。”

巧兒說話的力氣越來越弱了，女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梨花說：“巧兒，醒醒，你醒醒，俺答應你了，答應你了……”

可是巧兒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女人徹底的昏迷了。

趙鐵柱不敢怠慢，立刻把巧兒送進了附近的醫院。

巧兒已經不行了，長睡不醒，女人的胸口高低起伏。

趙鐵柱還是用車把巧兒送回了青石山。因為他知道，巧兒不愿意死在這里，她愿意死在家里的土炕上。

從青島回來幾天以后，巧兒就死了，是想兒子想得，直到她斷氣的那一刻，秋生也沒有回來。

巧兒的喪事辦的很隆重，趙鐵柱給她買了最好的棺材。

因為趙鐵柱的人緣很好，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過來幫忙。

喊喪的一聲吆喝，大家七手八腳將巧兒的棺材抬了起來，送上了青石山。

巧兒的尸l埋在了李寡婦的身邊，跟娘埋在了一起。

北崗村有個規矩，女人如果死在男人的前頭，是不能進祖墳的。

必須要等到將來趙鐵柱死了，才能把女人刨出來，跟趙鐵柱合葬。

那時侯，夫妻兩個才能雙雙進去祖墳。

鐵柱害怕巧兒孤單，就把她跟丈母娘埋在了一塊。

趙鐵柱在巧兒的墳前哭了很久，一天的紙灰裊裊升起。煙霧中，他又看到了巧兒那張迷人的笑臉。

他想起了自已跟巧兒的初夜，想起了巧兒千里尋夫，想起了這些年他跟巧兒度過的快樂時光。

他的眼淚也就撲簌簌滾落下來。

第二年的春天，巧兒的墳前就開記了很多花兒，有紅的，也有白的，特別好看，好像女人燦爛的笑臉。

巧兒死了以后，趙鐵柱難過了很久。

但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生老病死誰也不能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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