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的眉頭微微地蹙起,心底涌起幾分不悅。
說到底,自己與晉王之間,不過是利益交織下的互相利用。
甚至在此之前,他們還是爭奪儲位的對手。
自己能殺回去將他從重圍中救出,已經算是難得地恪守了契約精神。
如今大局未定,他竟然還想脫離奉國,自立門戶?
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接下來的天下,將是奉國與世家扶植的傀儡朝廷之間的終極對決。
李徹絕不愿看到再有其他勢力趁勢崛起,讓本已支離破碎的大慶江山,陷入更深的泥潭。
未等李徹開口,一旁的李霖已然按捺不住,怒目而視:
“三哥你要去哪兒?”
“二哥、五弟他們血染帝都,我李家流的血還不夠多嗎?”
“權力的滋味就真那么讓人留戀?!”
晉王緩緩搖頭,神色淡然:“四弟,我乃晉王,封地根本在晉,我自然要回去。”
“并非為兄貪戀權位,即便我留在奉國,于六弟的大業而,亦是可有可無,幫不上什么大忙。”
他話鋒一轉,目光投向李徹,語氣懇切:“但我在晉地經營多年,尚有些根基。”
“天下將亂,為兄可借此機會在晉地募集義軍,整頓防務。”
“將來六弟自北而下,攻打帝都時,晉地便可成為你的側翼策應,牽制中原叛軍。”
此一出,李徹心念電轉,頓時明悟。
晉王與其他藩王確有不同,他背后站著的并非傳統的世家豪強,而是一個特殊的群體——晉商。
晉商的崛起,源于開國之時。
早在慶帝戎馬倥傯、逐鹿中原之際,這群眼光毒辣的商人便‘奇貨可居’,將寶押在了當時勢弱的慶帝身上。
創業路上,這些‘天使投資人’要錢給錢,要糧給糧,為大慶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而慶帝登基后,給予他們的回報亦是空前豐厚。
朝廷特賜‘鹽引’專權,將利潤極高的部分鹽鐵專賣權交給了他們。
鹽鐵乃國之命脈,民生必需,其中暴利可想而知。
憑借此特權,晉商迅速積累起驚人財富,并順勢扶持了晉王作為他們在朝中的代人。
四年前慶帝大力削藩,其中未必沒有順勢敲打這些尾大不掉的巨賈之意,晉商集團的影響力因此有所收斂。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只要晉商們愿意,憑借其龐大的財力,再加上晉王這塊金字招牌,快速組建一支可觀的力量并非難事。
晉國地處西北,與秦王故地接壤。
若晉王真能有效控制這兩片區域,無疑能在未來為奉軍主力南下提供戰略支撐,形成一個穩固的后方。
想到這里,李徹深深看了晉王一眼。
見對方神色坦然從容,眉宇間甚至有種超脫物外的釋然,他心中已有了決斷。
但他仍需把話挑明:“三哥,莫怪弟弟說話直接。”
“如今的大慶山河破碎,實在經不起再一次的折騰了。”
晉王迎向李徹的目光,鄭重頷首:“六弟的憂慮,我明白。”
“我回到晉國之后,會第一時間昭告天下:我絕不參與皇位之爭,并將毫無保留地擁立你,繼承父皇遺志,重振大慶江山!”
李徹卻緩緩搖頭:“不止于此,三哥,若我他日繼承大統,絕不會允許大慶之內再有國中之國。”
“至少,在大慶本土的核心疆域內,藩國制度必須成為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