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光著膀子，穿著褲衩就先上樓把孩子的屋點著。
只是他看著樓上也就一個房間鋪著床鋪。
等下樓，給老太太房間點的時候，他順便問正在念經的老太太，“葉小九現在晚上跟誰睡？沒有一個人睡嗎？”
老太太睜開眼，笑呵呵的看著他，手里的佛珠繼續轉著，“你不在家，她就撒嬌繼續跟阿清睡了。晚上給她放我這里，跟我睡，也不用鋪床，省得麻煩，你反正也待不了幾天，等你走了，她又得賴回去跟阿清睡。”
“那我把她的被子抱過來。”
“也得把她叫回來了，這么晚了還在外面跑，等會滿頭大汗的還怎么睡。”
“好。”
“我去叫，你沒穿衣服，趕緊回屋躺著，晚上早點睡。這光著膀子走來走去都得被蚊子咬死，趕緊回屋去。”
“你念你的經，別忙活了，腿腳又不利索，嗓門也不大，他們能聽到才怪，我去衣服褲子套起來出去叫。”
葉耀東說著就先回屋穿衣服褲子。
林秀清停頓了一下，轉頭看，“你干嘛？這么晚了還要去哪？”
“去把三個小的叫回來睡覺啊。”
“那我去把樓上房間被子鋪起來給你女兒睡。”
“去隔壁跟老太太睡就好了，我順便被子給她拿過去，反正我待不了幾天，等我走了，她照舊還可以回到房間睡。”
“也行。”
一群孩子就在門口玩，作坊周圍也有一堆。
大的跟大的玩，小的跟小的玩，圈子很明確。
“……等我家有個冰箱，我給你看一下長啥樣……”
“你爹真好，一回來就買冰箱。”
“到時候我吃啥都是冰冰的，什么都可以放到冰箱，我還可以打開冰箱涼快……”
“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冰箱涼快一下？”
“那不行，那是我爹買給我的。”
“你什么時候去市里啊？我最遠只去過隔壁村趕集……”
“我爹說后天，我爹可好了，一回來就給我錢，還說要帶我去市里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市里可熱鬧了……”
葉耀東還沒靠近就聽了一群小男孩小女孩圍在一起吧啦吧啦。
有個小女孩興奮的看著他喊：“小九，你爹來了！”
葉小溪滿面紅光的抬起頭，興奮的跑過去抱住他的腰，“爹！”
“吹牛吹夠了嗎？吹夠了就回家睡覺。”
“沒吹夠！大家都可羨慕我了！”
“那是！”葉耀東笑著將她抱起來掛在身上，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回家睡覺了。”
葉小溪高興的摟著他脖子，親了一口，然后沖小伙伴們揮揮手，回家去。
“哥哥回來了嗎？”
“讓哥哥他們睡大門口就好了。”
“哈哈，那晚上讓哥哥看門，你就不會偷跑了。”
“放心，答應帶你去買冰箱的，怎么也得先把冰箱買了。”
她高興的直點頭，“大人說話要算話！”
“那你晚上就跟阿太睡，我跟你娘睡，不然多個你就太擠了。”
葉小溪不高興了，但是還是勉為其難的應下，“那好吧。”
“聽話，等我走了就把你娘還給你。”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嘴里哼哼哼的。
葉耀東把她抱回老太太的屋，剩下兩個兒子就不管他們了。
都那么大了，睡覺自然知道回來。
等回到房間，他看林秀清還在數。
“還沒數完？”
林秀清嘴皮子動著，腦袋直點。
葉耀東也沒吵她，自個先把衣服褲子扒了躺床上去。
好半天，他都快睡著了，才看她扭著脖子坐起來，他瞬間驚醒，然后抹了一把嘴角。
“好了？”
“清點好了，我記個賬，這個你要帶上去存的貨款，我就單獨給你放起來。”
“好。”
“孩子都回屋睡覺了？”
“應該吧，不知道啊？”
“你剛不是出去叫孩子回來睡覺嗎？”
“對啊，我把女兒帶回來睡覺了，兩個兒子沒管他們，反正那么大了，睡覺自然會回來，不用管。”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先出去看看兒子回來了沒有，回來了她也得把門窗關好，順便去作坊那邊看一下。
這兩天天氣不好，作坊也沒開工，那邊黑漆漆一片，但是有貨存在那里，也得去檢查一下。
等葉耀東都睡著了，才迷迷糊糊感覺到身旁的床位陷下去，他無意識的大手一撈，摟著摟著才清醒了一點，然后手掌熟練的摸索揉捻。
次日一早，他睡到自然醒才神清氣爽的起來。
“爹剛剛打電話回來了。”
“啊？”
“他問你到家了沒有，什么時候上去？我說等你睡醒了再給他回個電話。”
“至于嗎這老頭，才剛走兩天就打電話問我啥時候上去。”
“阿光早上也過來了一趟，聽說你要去市里買冰箱，問你什么時候去，他跟你一起去，搭個便車。我說你要明天才會去，今天要休息一天。”
“嗯，看他急不急，急的話他就自個去，不急的話就明天等我一起。”
“他說他等會再過來，你先洗漱一下吃飯吧。”
“那就不管他們。”
待在家里，葉耀東感覺整一個人都身心放松，煩惱都沒了，都不用管一那一大攤子，難得能舒心一天。
林秀清趁他吃飯也跟他聊起今年海帶的收成，昨天晚上也沒空講，看他也很疲憊的樣子，她就沒有特意說了，反正也不著急，休息夠了再說也不遲。
等飯后，他才給他爹回了個電話。
電話都沒響兩聲就被接起來了，大嗓門立馬就傳到他耳朵里。
看得出來老頭就守在電話前。
“都幾點了，都快吃午飯了，你現在才起來，看把你給爽的。”
“我都累死了，回到家不得睡到自然醒？”
“啥時候回來，這邊都是事，場地申請也批下來了，祁經理問你是不是立馬就動工，說文件還得你簽字。”
“你替我簽吧，你簽也一樣。”
“那我又不是你，我哪能簽啊，你名字我又寫不來。”
“不用寫我的名字，你不是自己刻了個私章嗎？你蘸點印泥蓋一下就好了，一樣的。”
葉父停頓了一秒，才小聲的說：“用我的私章蓋可以嗎？你當初不是說得當法人這樣才能蓋？”
葉耀東兩條眉毛都快豎起來了，“你要當法人？”
“沒有沒有”，葉父連忙否認，“我哪能給你的工廠當法人，那不成我的工廠了嗎？那怎么行？這明明是你的心血，是你一個人的，寫我名字那怎么可以？寫我名字那就亂了，以后我死了，那不得拿出來分？那不行，這可是你的，我可不能干這事……”
“法人跟公司所有者不一樣，法人是法人，老板是老板，這是兩碼事，法人負責簽字，聽說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件…也不對，反正只要是文件都得法人簽字，不一定要老板簽字。”
“這樣的嗎？一些單子寫上我名字沒關系嗎？對你不影響的嗎？”
“不影響啊，反正只要有人簽字就行了，不過萬一出啥事得找簽字的人負責。”
“負責倒沒事，就簽個字，能有啥事？有啥事找我那也沒事，不是有你嗎？找你解決就好了。”
葉耀東沉默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應，他爹就小心翼翼的跟他商量。
“那什么…那我就先給你簽字了？我拿我的私章直接蓋上去了？”
“蓋吧。”
“行，那我等會兒就蓋一下，以后你要沒在的話，需要蓋章，我就直接給你蓋了。”
“你蓋之前先拿到財務，給冬雪看一下，沒問題再蓋。”
“好，那我知道了”，葉父討好的又問，“咳，還有給你當法人要啥手續啊？”
“不知道啊，我又沒有成立公司，好像要成立公司才需要法人吧？”
“行，那以后再說，以后有需要了你再喊我。”
“嗯。”
“那你啥時候上來啊？開工這邊我先簽字，但是事情你也得看著，要怎么安排？”
“你們討論，覺得合情合理，沒問題直接做就好了。”
“你還真當上甩手掌柜了，你是老板要怎么做，當然得你說了算。”
“行行行，要我拿主意那就等過幾天我上去，這幾天你們先擬一個章程出來，能做的先做了，剩下的等我回去了再拍板。”
“那你要幾時上來？”葉父打破砂鍋問到底，非要他給一個準信。
葉耀東無奈的道：“從今天開始算，一個星期內抵達上面應該行了吧？”
“那么晚？”
“那就半個月再抵達上面！”
葉父被噎了一下，“你這人……行行行，那就一個星期內回來這里。”
“沒啥事先掛了。”
說完電話啪的一聲就被他掛上了。
林秀清跟老太太都好奇的看著他，“怎么一會兒一個星期，一會兒半個月？”
“那到底是在家待一個星期還是待半個月？”
“我爹能給我在家待半個月嗎？剛剛只是跟他討價還價，威脅他再攏揖痛敫鱸略倩厝ァ！
老太太扶著拐杖用力的戳了一下地面，“才剛到家，屁股都還沒坐熱，他就催催催。”
葉耀東煞有其事地也跟著點頭附和，“就是前腳才剛到家，后腳就恨不得我趕緊上去當牛做馬。”
“別管他，在家休息夠了再出門。”
“那也不行，我還擔心他不靠譜，等我歇兩天，家里事情忙完了就上去。”
“唉，看把你給辛苦的，早上雞已經殺了，我等會就放爐子小火燉上，給你中午吃一點，晚上吃一點，都給你吃。”
“隨便，我出去了。”
難得回來他也要出去轉一轉，還得去村委會坐一坐，跟幾個老頭聊聊。
不過這回沒啥稀罕的東西，只能提幾條魚去了。
這一坐他又坐到了中午飯點，飯后他又往鎮上魚罐頭廠去，然后又盛情難卻的被洪文樂喊去玩，等到三更半夜才到家，被阿清好一通埋怨。
“晚上晚回來也不說一聲，不回來吃飯也沒講，臭死了，又是汗味，又是酒味，還滿身的煙味。”
葉耀東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好像是挺臭的。
“這不剛回來嗎？我洗個澡就不會了臭了。”
“干嘛這么晚才回來？又被叫去喝酒了？”
“是啊，一個個的太熱情了也不放我早點回來，就拖到這個點了。”他邊說邊將身上的衣服褲子脫了。
“是人家不放你回來，還是你舍不得回來？剛回來還沒半天就不見人影。”
“呵呵，這不是難得回來一趟嗎？而且我也得跟鎮上那些加工廠老板多聯絡聯絡感情，打好關系，后面還得輸送貨物的。”
葉耀東自知沒打招呼也是他理虧，而且現在都快一點了，確實很晚，再過三個小時，老太太都該起床了。
“趕緊去洗個澡吧，都幾點了。”
“等我，沖個涼馬上回來。”
林秀清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喝多摔了。
“你女兒吃晚飯沒看到你，還以為你跑了，我說你只是去工廠，她將信將疑，勉強相信了，然后一晚上都坐在大門口等你。結果等到要睡覺了，還沒等到你回來，她直接就哭了，罵你是個大騙子，天天都偷跑，明明答應她給她買冰箱的，又走了。”
“這死丫頭……”
“怎么說你沒走，她都不信，說她跑去碼頭都沒有看到船，所以你肯定開著船跑了，故意騙她，哭得可傷心了。”
“明天起床看到我就得笑了。”
“明天起床肯定得沖你懷里捶你。”
“那你又怎么哄睡的？”
“給她再三保證你肯定沒走，只是去喝酒了，讓她明天睡醒第一時間跑過來看，就能看到你了，然后就能帶她去市里買電冰箱了。”
“死丫頭真難搞，兩個兒子就不會。”
林秀清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他們大了，要是他們還小，怎么都得哭著追出二里地去找你，不然能甘心？你女兒是小時候離家出走一回嚇到了，不敢黑漆漆的一個人走出去太遠，所以才坐大門口哭。”
“明天帶她去，不帶她去能記一輩子。”
“很可能！反正有阿光跟著，把你倆兒子也帶上吧，不然帶這個又不帶那個，三個得打架，誰也不讓誰了，又剛好是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