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羽衛從來沒有私事!”羅相武沉眸應道。
“既是公事,那敢問大人以何罪名押呂某回京呢?”
“謀逆叛...”羅相武再道。
但這話還未說完,便被呂觀山所打斷:“敢問大人,呂某何為能被稱上謀逆叛國?”
羅相武顯然也被呂觀山這咄咄相逼的語氣惹出了真火,他厲聲斥責道:“烏盤龍王,乃是朝廷封下的昭月正神,早筑神廟,便早福澤一州之地,你身為烏盤城知縣,不思憂君所憂,急君所急,卻在這處勞民傷財大擺筵席,置我大燕社稷于水火,君父威名于泥濘,此等惡行,如何稱不得謀逆叛國!”
本以為二人會就此展開一段唇槍舌劍,可誰知面對羅相武此番責問的呂觀山卻露出了一抹笑意,他輕聲道:“原來大人說的是此事啊。”
“下官收到朝廷的詔書便第一時間開始準備此事,銀兩與工匠也都備好,只是五月十四,我烏盤城有一要犯處決,血濺城門,終究不吉,故而方才將修筑一事拖到了五月十五。”
羅相武皺起了眉頭,問道:“大燕律法,尋常死囚都得放到秋后問斬,你這烏盤城能有什么重犯,這幾個月的時間都容不下?”
“能被趕在秋后之前問斬之人自然是十惡不赦,能否與大人說,下官不敢擅自做主。但其中是非曲直,卑職都已呈明州牧,大人若有疑問大可去往寧霄城一問究竟。”呂觀山應道。
“烏盤城距離寧霄城足足三千里,呂知縣單憑一己之便想要讓在下奔走千里嗎?莫不是太不把我蒼羽衛放在眼里了些?”羅相武眸中含煞,語中攜怒。
“大人息
怒,卑職可不敢驅使大人。”呂觀山拱手作揖,可語氣中卻聽不出半點歉意,“卑職只是...”
“在教大人當如何辦案而已。”
“你!”羅相武厲聲喝道,正要發難。可卻忽然瞥見了那躬身的儒生衣袖微微鼓動,眉心處隱約有一道事物亮起,那事物生有雙翼,如葉如瓣,似乎是一只蝴蝶。
羅相武想到了某些傳,到了嘴邊的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臉色一陣變化,于后咬牙道:“好!燕庭雙璧的本事,在下領教了。”
“此事我會親自去問州牧大人,那這件事又當如何處置呢?”羅相武掂量起了手中那塊鵝卵石,眸中隱隱有殺機涌動:“襲擊朝廷命官的歹人,呂知縣總歸不會包庇吧?”
這一次,呂觀山臉上的神情有了些許變化。他沉默了一會,身子側開,將被他擋在身后的魏來與孫大仁露了出來。
“是你砸傷的羅大人嗎?”呂觀山看向魏來,如此問道。
魏來愣了愣,然后在那些周遭百姓緊張的注視下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他臉上的神情極為輕松,似乎并未意識到這背后嚴重的后果。
而在他點頭的瞬間,人群中的大多數人都露出了惋惜之色,唯有一位壯漢暗暗松了口氣。
“砸傷了羅大人,可就得跟他走了,你可愿意?”呂觀山卻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他繼續問道。
魏來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道:“去哪里啊?”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呂觀山再次說道。
魏來聞,歪著頭思慮著呂觀山的話。就在他思索的過程中,人群后的呂硯兒神色擔憂,她幾乎下意識便想要上前阻攔此事,卻被身后的趙天偃死死的拉住了手。
數息之后,魏來抬起了頭,看向那面露獰笑的羅相武,他臉上的笑容燦爛,再次點了點頭,說道:“好啊!”
被蒼羽衛帶走的下場如何,自是不必多,那些周圍的百姓見狀不免臉上的惋惜之色更甚。
羅相武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的心底憋著火氣,呂觀山的上面有寧州的州牧罩著,在沒有確切的把柄前,他不敢做得太過。這一肚子的火氣總歸得尋人發泄,而眼前這個傻子便是一個很好的靶子。他已經想好要如何炮制對方了。
呂觀山點了點頭,絲毫沒有為魏來開脫的意思:“那你便隨大人去吧,你爹魏守的墓,我會尋人定時清掃的。”
這話幾乎便將魏來的命運釘死在了石板上。
百姓們已經做好了目送魏來離去的準備,人群中的壯漢松了口氣,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呂硯兒臉色發白幾近昏厥,需得一旁的趙天偃扶著,方才能勉強站直身子。
但誰也未有注意到的是,那位趾高氣揚的羅大人卻在聽聞呂觀山這最后一句話后身子一顫。他盯著對自己處境毫無所覺,還一個勁朝他傻笑的魏來,臉色漸漸有些發白。
“他…是魏守的兒子?”他這般問道,聲音竟然打著顫。
“正是。”呂觀山點了點頭。
羅相武的身子僵在了原地,然后他狠狠的看了呂觀山一眼,過了半晌嘴里方才擠出一個字眼:“走。”
這話說罷,他便快步轉身來到了自己那匹神駿的白馬前,麻利的翻身上馬,隨即一拍馬背,領著手下二十余位甲士,匆匆離去。看那慌亂的模樣,竟有幾分逃跑的架勢。
周圍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顯然無法知曉到底發生了什么,讓這位氣勢洶洶的官老爺忽的善心大發,放了魏來。
但魏來卻并不領情,一路小跑著朝那絕塵而去的馬背大聲的喊道:“大人!大人!等等我啊!”
“不是要帶我一起走嗎!?”
那清澈的聲音,在雨后的烏盤城中回蕩,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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