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薛行虎的眉頭便皺作了一團,他看著刑場四周攢動的人群,依然不見呂觀山的蹤影,他心頭的不安便愈演愈烈。旁人不清楚,但作為捕頭的薛行虎卻明白,魏守也好、呂觀山也罷,這樣的父母官能遇見一個便是百姓天大的幸事,他著實想不明白為了一座神廟,怎么會接二連三的惹出這么些事端?
……
時間已經到了巳時,刑場外攢動的人群漸漸有些不耐煩了。
就在大家伙竊竊私語的說著這呂觀山當初是不是信口開河蒙
騙蒼羽衛時,那人群的后方忽的傳來一陣騷動。
眾人紛紛側頭看去,只見那密密的雨簾之中,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撐著一把雨傘,緩緩的朝著此處走來。
“是呂大人!”目力極好者當下便發出一聲高呼,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讓開!給呂大人留出道來!”捕頭薛行虎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冒著大雨快步上前,朝著人群大聲吼道。
尋常百姓們都是看熱鬧的主,加上這幾年來呂觀山累積的威信自然不會有人真的去沖撞他,隨著薛行虎的一聲令下,人群便自主的朝著兩側分開,給一聲黑色長衫的呂觀山讓出了一條道來。
接到呂觀山的薛行虎微微皺眉,他敏銳的發現,呂觀山的這身黑衣雖然與大燕朝制式的官服顏色相仿,卻并非官服。以他的腦瓜子一時間難以說清其中差別,也終究不敢多問,只是迎著呂觀山將之請上了監斬臺。
呂觀山一路沉默,他收起雨傘放到一側,邁步來到了監斬臺的案臺前,站定了身子。
二十余位衙役兩側排開,神色莊嚴。十多年未有提刀的劊子手錢旭貴昂首挺胸,用盡全力,卻收不下腹部的贅肉。刑場周圍的百姓收起了低語,紛紛在那時翹首看著呂觀山。
呂觀山的手輕輕撫摸著案臺上的驚堂木,與另一側放得發黃的《大燕律法》。目光卻一一在滿場諸人的臉上掃過,看似不經意,卻又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而很快他便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人群的角落中,一個撐著油紙傘的少年微笑著看著他。少年穿著一身白衣,與他那一聲黑色長衫對比鮮明。二人隔著雨幕對望,雖只是一息不到的停留,但那抹淡淡的笑容與腹中尚且溫熱的清粥,亦足以化開雙方這數月以來的隔閡與對峙。
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呂觀山心滿意足,他坐了下來,在諸人翹首以望的目光中從懷里慢悠悠的掏出了一份文牒。
他面色平靜的將之展開,大概是被他這樣的氣息所感染,分明水泄不通的刑場外,卻格外寂靜,當然這得除開,數日以來,不曾停息半刻的雨聲。
“薛行虎眾衙役、劊子手錢旭貴聽令。”接著,男人清秀又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早已待命多時的眾人,紛紛挺直腰桿,等待著呂觀山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去提拿要犯——雖然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所謂的要犯是誰,又身在何處。但這個男人的身上始終便縈繞著這樣一股氣息,讓人難以懷疑他要做的事情真實性與可信度。
依然低頭看著文牒的呂觀山頭也不抬,對于諸人灼灼的目光亦視而不見。
他繼續說道:“即刻退出刑場,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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