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橙微微一愣,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少年的沉默并非因為這個的提議的本身,而是因為發出這個提議的人。
她多少知道一些事情的根源,說不得是那個故事中的某個人物或者某個情節曾經也觸動過她年幼時的心房,還是只是出于某種單純的同情與憐憫。素來寡的阿橙,看向從那個故事中走出的唯一的幸存者,心底不免泛起些許異樣。她沉默了一會,暗覺得自己并不能說服眼前這個固執的少年。
“最多五日,我就會離開烏盤城,在那之前你隨時可以反悔。”她說罷這話,便轉身打開了房門,邁步而出。
陽光再次射入房中,魏來看著那遠去的背影,目光有些飄忽,神情渙散得好似墜入了某個久遠的記憶。
“對了。”
但他的思緒還未有來得及蕩開,前方的背影又忽然轉過了頭,打斷了魏來的思緒,他回過神來,疑惑的看向阿橙。
“還有一個忠
告。”阿橙說道,“跟別人沒關系,只是我自己給你的善意的提醒。”
“嗯?”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每年六月,寧州的翰星榜單都會發放到各地。”阿橙這般說道,隨即再次轉過身子,這一次她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老屋。
魏來一愣,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以他的年紀修為,翰星榜上理應刻上了他的姓名,榜單發放,那他這幾年裝瘋賣傻的事情便藏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目送著女子的背影遠去,藏在袖口下的雙拳緊握,眉目陰沉。
……
夜色已至。
魏來將張家母女送到了門口,張嬸對于劉銜結的關心已經到了毫不遮掩的地步,即使到了臨別時,依然不忘囑托魏來好生照顧劉銜結,并說明日她還會按時前來為劉銜結換藥。
魏來識趣沒有多問張嬸與老人的關系,只是一一點頭應是,這才將母女送走。
忙完這些。他這才回到正屋,光著腚子的劉銜結仰面躺在地鋪上,嘴里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痛呼著。
魏來端來一張椅子,坐在了劉銜結的身側,不咸不淡的說道:“別嚎了,人都走了。”
哀嚎得正起勁的劉銜結一愣,下意識的側頭看向院門方向,卻是不見了張家母女的去向,他微微一愣,便又覺察到不對,趕忙又痛呼起來。
魏來朝著演技拙劣的劉銜結翻了個白眼,也不去理會對方的痛呼,自顧自的便道:“她們很關心你。”
劉銜結還在哀嚎,似乎并無心思去聽魏來此。
“但她們惹上了大麻煩。”魏來也不去管對方能不能聽懂自己在說些什么,“阿橙的來歷不淺,她肯為她們出手,當然是好事,但她只護得了她們一時。”
“她遲早會離開烏盤城,我……沒有護她們的本事,或者說現在我也自身難保。”
“我不管你是誰,來自哪里,又要做些什么。”
“但她們既然為你擔下了這天大的麻煩,那我希望你能對得起這份饋贈。”
哀嚎著的劉銜結在聽到魏來這話時,微微一頓,但轉瞬又嚎了起來。
魏來深深的看了老人一眼,也無心思去拆穿對方的偽裝,在說完這話之后,便站起了身子,邁步走出了老屋。
隨著魏來出走時院門關上的聲音響起,老人嘴里的哀嚎聲也隨即戛然而止。
他還是以一個很是尷尬的姿勢躺在被褥鋪成的地鋪上,光著腚子、背上傷痕密布。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漸漸收斂,變得深沉而壓抑。
他忽的嘆了口氣,滿是褶皺的臉上沒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臉,這時他方才更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他幽幽嘆道:“老婆子,他們過得很好。”
“嗯,還會更好。”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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