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一樣?”
“這次我要救的是活人。”魏來應道。
“兩個問題。”虞桐伸出了自己的手,將食指與無名指伸出,其余三指并攏,他將之在魏來的面前晃了晃:“你能回答我兩個問題,我就幫你。”
魏來聞不語,只是盯著眼前的小侯爺,而這樣的沉默在虞桐的眼中顯然便是默認。
“第一,你為什么要救那個人,據我所知他似乎跟你并沒有什么交情可。”
這個問題并沒有讓魏來遲疑多久,很快那少年便道:“昨日我有機會救他們的,但我并沒有堅持我的意見,他們抱著僥幸,或者說他們以不該有的善意去揣測不值得這份善意之人,而我明知道這世上的惡人大抵千篇一律,但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考量……又或者我覺得他們不信我,我就算今天保護了他們,明日我離開了此地,那些惡人想要害他們,他們依然會死。所以,我選擇了沉默。”魏來低著頭,從他嘴里吐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某些情緒。
“我以為,今日他們的遭遇都是我所造成的,所以我想要彌補這份過失。”
“這樣嗎?”虞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隨即面露笑意又道:“可是就像你擔憂的那樣,今日救了他又怎么保證日后他又能安穩呢?”
魏來沉默,顯然
他并沒有想好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虞桐卻并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他沉吟數息便再次道:“第二個問題,我憑什么幫你?”
“我知道你要救誰!我可以幫你!”這一次魏來的答案來的很快,幾乎是脫口而出一般。
虞桐的臉上的困意在那一瞬間似乎散去了一些,他看向魏來的目光中笑意更甚:“看樣子這是你在來之前便想到的籌碼。”
魏來并不否認,他從不認為虞桐或者說任何人能毫無理由的去為另一個人做些什么,有時候有所交換對彼此都是好事。
“你很聰明。”虞桐點了點頭,并沒有去細問魏來猜測到的東西到底是否正確,“但很可惜,我不需要。”
魏來一愣,他想到過會被拒絕,卻沒有想到會被如此果斷的拒絕。
他有些急切的張開嘴再次道:“我可以……”
“我知道你能做什么,但我要面對的人,不是你能想象的。”虞桐輕聲道。
魏來皺起了眉頭,他卻并不確定,對方所之物是否與他想要說的東西是同一物。
他見虞桐收起了說話的意思,不禁有些摸不清對方的心思。但此刻陸五行蹤不明,他能去的地方其實顯而易見,那么他的性命此刻也就理所當然的命懸一線。魏來知道他不能再拖下去,所以他搶先打破了這份沉默:“所以說,你并不滿意我的答案,對嗎?”
虞桐笑了笑:“不是我不滿意,而是你的答案你自己都無法相信。”
魏來的眉頭在那時皺得更深了,他聽不懂對方話里的意思,或者說他覺得此刻虞桐之有些強詞奪理。
“你才十六歲。”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活得像個六十歲的人……嗯,準確的說,你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六十歲的人。”
但虞桐卻并沒有給魏來更多思慮的時間,他瞇著眼睛繼續道:“你想要救他們,就算你昨日沒有提醒他們,當這件事情發生,你依然會給自己找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去救他們。”
“因為你的本性如此,可你經歷的事情卻讓你想要扼殺住你的本性,你認為那樣的你或許活不到為你爹娘與呂觀山報仇那一天。所以你考慮每一件事情都在假裝權衡利弊,可事實上你最后的決定卻永遠不是在利弊,而在對錯。”
“既然如此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呢?”
“做你想做之事,行你當行之義。”
“這世間繁花似錦,可不要白走一遭!”
“對了!”說道這處,虞桐眨了眨眼睛,又補充道:“這話是當年你爹和我爹喝醉之后說的。”
魏來的心頭一震,他叨念著那句:“做你想做之事,行你當行之義。”
心中某些結郁的念頭在那一刻豁然開朗,他的雙目猛然清明,看向虞桐的目光卻愈發的古怪。
“你……為什么與我說這些?”他隱隱感覺到,從與虞桐第一次見面,這位小侯爺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結,而也是從那時開始,這小侯爺便在以自己的方式開導他,只是之前他不曾察覺。
虞桐起身,一只手朝著院內伸出,只聽隱約間似有狼嚎之音響徹,一并藏鋒于鞘的刀在那時飛遁而來落入了虞桐的手中。
“我不喜歡你。”
“但我挺喜歡你爹的。”
“我覺得他的兒子,不該是你這樣。”
虞桐這般說道,握著那刀的手輕輕一拋,那柄長刀便落在了魏來身前:“白狼吞月,虞家祖刀。”
“見此刀,如見虞家王侯,帶著他,至少你能救你想救之人。”
魏來一愣,卻是不想對方如此輕易間便將此等重寶托付于他,他舉起那把長刀,目光依然有些遲疑。
“你再多說兩句,你那朋友就沒命了。”虞桐卻又道。
魏來啞然,他不再多慮,將長刀負于身后,朝著虞桐鄭重的一拜:“謝過侯爺。”
說罷便要轉身,可腳步方才邁開走出不過數步,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轉頭看向虞桐,問道:“小侯爺說你要面對的人,不是我能想象的,可否告訴在下,除了乾坤門的人,還有誰要對小侯爺出手。”
“你知道又如何?”虞桐笑問道。
“侯爺若有不測,我也得有個尋仇的對象。”魏來應道。
虞桐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我們好像關系沒有好到你可以為我報仇的地步,為什么?”
“因為侯爺值得,也因為……”魏來頓了頓,臉上在那時也莫名的蕩開一抹笑意:“我想。”
虞桐伸出手輕輕的敲打了一番眼前的案臺,他的目光在那時一沉,輕聲道:“七百年前,篡大虞國運之人,還活著。”
……
“白狼吞月!為什么這把刀會在你手上!”胡府坍塌的院門前,胡府興的臉上終于第一次露出了驚恐之色,他看著那把刀,高聲道,語調惶恐,頗為失態。
少年不語,只是將那把刀的刀鋒杵在了地面,青石板鑄成的地面只是輕輕一碰,便以刀劍為原點漫開蛛網般的裂紋。
磅礴的刀意勿需催動,便如潮水般蔓延開來,所過之處,塵埃四起。
手握這把曾讓整個大燕四州聞風喪膽之物的少年,瞇著眼睛盯著胡府興:“見白狼吞月,如見虞候。”
“諸君,請跪吧。”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