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對著她吼,隨即飛x下馬到了她近前,一把抓住了她。
萬幸!她除了模樣狼狽些外,看起來無礙。
他終于松了口氣。
方才的緊張與驚駭一旦消去,因了見到她而生出的那種狂喜便立刻開始冒頭。簡直恨不得大叫幾聲才好。見她始終那樣仰頭怔怔地盯著自己,這才驚覺自己方才態度十分欠妥。
本就已經受驚不小了,又被自己這樣吼……
他立刻后悔了。急忙壓下歡喜之情,正想先安撫她,不想她卻忽然變臉,沖著自己嚷“你的腿呢你的腿呢”,頓時莫名其妙,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遲疑了下,望著她道:“我的腿在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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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從地上爬了起來。視線仍停在他的膝上。
很明顯,自己這是再一次被耍了。一點事都沒有,他竟捏造出“舊疾故犯”的消息,硬是把她從上京給提溜到了這個地方!
看著他一臉茫然的無辜樣子。她在心里嗤地笑了起來:幾個月不見,人瞧著是瘦了些,只這臉皮,倒是更加厚了起來。
“正常的情況下,你現在難道不是應該躺在那里,等著我來給你治病才對嗎?”
她瞪著他,一字字地道。
“什么?”
他愈發糊涂了。
她不再理睬他,只轉過頭,朝著方才蕭羚兒逃竄的方向看去。見他已經飛快地朝自己這邊跑過來了。
蕭瑯順了她的目光看去,再次大吃一驚,差點因為自己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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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甸那頭的那場小規模戰斗很快就結束了。黑勒人見賀蘭王率了他的騎兵竟從天而降,一時魂飛魄散,哪里還有纏斗的心思?且戰且退,除了死傷者,其余很快便四下逃竄。
蕭瑯這邊,傷了七八個人,有兩個情況比較嚴重,所幸無人喪命。繡春忙著替受傷士兵們包扎傷口的時候,蕭瑯已經無奈接受了這個鬼見愁侄兒也跟了過來的現實。并且從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中,很快就清楚了她為什么會到了這里的原因。難怪她剛才盯著自己的腿看時,露出那種怪異的表情。
裴皞自己,絕不敢自作主張。到底是誰,竟瞞著他搞出了這樣的事?難道是裴度?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心思的?
侄兒還在他跟前哇啦哇啦地比劃著方才的驚魂一幕,蕭瑯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那個正忙碌著的背影上,心里一陣陣地打鼓。
顯然,她已經怒了。只是在努力壓制情緒而已。倘若可以的話,他估計她會拿根棒子敲破自己的腦袋。
也是,換成誰,被人一而再,再二三地用同一個爛借口騙,都會不高興。
自己有過裝病博取她同情的****記錄,這一回,要是他跟她說,就在見到她面之前的那一刻鐘,他對此還是絲毫不知情的。她會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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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一行人暫時落腳到了距離最近的朱雀軍鎮上。
軍鎮因了當初設置的特殊目的,與尋常城鎮不大相同。更類似于一個有固定建筑的大兵營。里頭也有居民。但人數不多。
繡春草草吃了送過來的晚飯后,仍繼續忙碌。先前在路上,對受傷士兵的傷口不過做了簡單的包扎。現在落腳下來了,她與本鎮聞訊過來的軍醫一道,又開始重新處理。尤其是那兩個受傷比較重的,有些棘手,需要點時間。等完畢之后,已經有些晚了。
這里的白天,氣溫已經開始讓人有炙熱的感覺,但入了夜,卻是十分涼爽。連頭頂的那輪月亮,瞧著也比上京的要金黃圓碩些,清輝撒滿了大地。
她迎著夜風,回到自己被安排下來的暫居住所時,看見小院落的門外有個人。頎長的身影在月光下靜靜不動。似乎已經等了自己許久。知道是誰。她并沒停下來,徑直經過他面前時,聽見他忽然開口道:“我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可能不信。但這件事,我先前確實毫不知情。要是我早知道,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來的。這里不安全,并不適合你留下。且過些時候,可能會有一場大戰……”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微微側過頭,看向了他。那雙曾被他用心描繪過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如水般的婉轉眼波。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覺。他自己也知道。
他極力壓下心中涌出的那種帶了強烈不舍之意的滿滿柔情,聲音平平地繼續道,“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倘若可以,他自然恨不得她時時刻刻就在自己身邊。但是……她應該是被迫才來這里的。而且,他的理智很清楚地告訴他,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他默默望著她在月光下的那張臉龐,等著她點頭。卻見她淡淡地道:“我先不走。”
蕭瑯心跳忽地加速。
她仿佛感覺到了他的變化,瞟了他一眼,隨即微微蹙眉道:“方才遇到個傷口嚴重感染的傷者,已經全身高熱,神志不清了,再不處置,恐怕就要死了。等我先處理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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