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以雷霆手段處置了江南、隴西、中原三地的苛政酷吏,血淋淋的人頭再次震懾了朝野。新政的推行在短暫的扭曲后,似乎被強行扳回了一些軌道。然而,帝國的肌體在經歷連番劇痛后,雖表面趨于平穩,內里的暗流卻愈發洶涌。
朝堂之上,幸存的官員們愈發謹小慎微。奏對時字斟句酌,行事時如履薄冰,唯恐一步踏錯,便步了那些被抄家滅族的同僚后塵。往日里還有些許生氣的議政,如今變得沉悶而壓抑,仿佛每個人都戴上了一副無形的枷鎖。高效的背后,是一種近乎僵化的服從和恐懼驅動的忙碌。
秦明端坐于龍椅,冷眼俯瞰著下方鴉雀無聲的百官。他自然察覺到了這種變化。恐懼,是他用以整肅紀律的工具,但他深知,僅靠恐懼無法長久維系一個帝國的活力。然而,眼下他并無他法,亂世重典,沉疴需用猛藥。任何一絲的松懈,都可能讓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
這日散朝后,秦明并未立刻返回御書房,而是信步來到了宮城東北角的觀星臺。此處地勢最高,可俯瞰大半個京城。時值黃昏,夕陽的余暉將這座巨大的城市染上一層暖金色,炊煙裊裊,市井喧囂隱約可聞,一派太平景象。
但秦明的目光卻越過了眼前的繁華,投向了更遙遠的南方和西方。帝國的疆域太過遼闊,朝廷的威嚴和皇帝的意志,從京城發出,經過層層傳遞,到達那些邊陲州郡時,究竟還剩下幾分?
“陛下。”影七如同幽靈般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后。
“說。”秦明沒有回頭。
“各地巡風御史密報匯總。”影七遞上一卷細小的竹簡,“新政推行,阻力依舊。陽奉陰違者眾,尤以江南、荊楚、蜀中等地為甚。舊有吏員、地方豪強,盤根錯節,新上任的寒門官員多有被架空、孤立,甚至…遭遇‘意外’者。三起,兩死一重傷,皆報為失足或暴病。”
秦明接過竹簡,指尖劃過那些冰冷的刻痕,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唯有周遭的空氣似乎又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