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倒沒想到北洋到底準備做什么,實際上他也不太在乎北洋準備做什么。毛爺爺在開國大典上說過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陳克所生活的新中國就是這樣一個面對世界勇敢站起來的國家。至于有些人自己愿意再跪下,那純粹是個人選擇。而中國這個國家再也沒有向其他國家屈服過。所以根據地也是如此,陳克根本沒有向任何勢力屈服的念頭。
介紹完了當下的情況,陳克笑呵呵的對中央的同志們說道“袁世凱只怕是皮癢了,這是病,得治。”。
“怎么治,從哪里治?”華雄茂率先聽明白了陳克的意思,他興沖沖的問道。
“要打仗了么?”路輝天反應的稍微慢了點。
“打仗現在倒不至于,我準備告訴唐紹儀,根據地周邊的人民,有投靠我們人民黨的自由。袁世凱不能侵犯人民選擇投靠人民黨的自由。他沒有這個權力。”說到這里,陳克收起了笑容,“同時,我們要向全國公開我們人民黨的政治綱領,特別是土改的政治綱領。”
土改到底能夠激起多大的反抗,人民黨中央是極為清楚的。根據地四個省,數以萬記的地主被殺或者自殺,地主武裝被殺了超過十萬人。對于愿意成為勞動者的人民,不管他們是什么出身,陳克都有著無比的耐心與信心,對于不肯投降服輸的敵人,陳克也有毫不寬容的一面。
“敵人如果聯合起來呢?”尚遠有些擔心。人民黨從來沒有對外表現過如此強硬的態度。
“都是敵人了,還有什么可說的。消滅掉就行。”華雄茂態度非常強硬。
“那么軍事計劃怎么安排?”路輝天問。
“誰先動,就打誰!”陳克回答的斬釘截鐵,“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那些人怕死的很,看到有人遭殃,立刻就老實了。”
路輝天只是簡單的表示了同意,就沒有繼續發。人民黨1912年夏糧,秋糧都是豐收,加上征兵規模達到60萬的預定計劃,即便是政府系統也對戰爭沒有恐懼態度。
黨委上通過了應對措施,陳克也不親自出馬,他讓宣傳部長章瑜去見唐紹儀。章瑜全程參加了會議,甚至參與了投票。既然知道了人民黨當下以及未來的應對措施,章瑜說起話來自然底氣十足。“唐先生,共和之后人民有了自己選擇的權力,人民有權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這點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唐紹儀知道章瑜是軍人出身的宣傳部長,心里面本來就有些看不起章瑜。不過聽章瑜居然談起了人民的自由,更加感到奇怪。正不知該如何應對,顧維鈞卻插話進來,“人民既然已經選擇了共和制度,人民就有義務遵守中央政府制定的法律。絕對的自由是并不存在的!”
章瑜稍稍一愣,他本以為忽悠唐紹儀這等舊時代的文官還是比較容易的,他們好講大道理,只要敲住了自由二字,接下來怎么發揮就看章瑜想怎么說而已。沒想到旁邊法學系出身的顧維鈞敏銳的抓住了要點,竟然把章瑜接下來的話給堵住了。
“請問怎么稱呼?”章瑜笑道。
“在下顧維鈞。”
“哦,原來是唐先生的東床快婿。”章瑜笑著說。他其實知道顧維鈞,不過先賣個官腔中斷談判,省的顧維鈞順著章瑜方才的話講,反倒打亂章瑜的脈絡。
顧維鈞并沒有給章瑜時間,他正色說道:“中華共和國,各省事物由各省自行決定。每個村落的事物都是各省的內部事物,這個原則人民黨也表示了贊成。現在的局面卻成了人民黨繞過各省政府直接插手各省內部事務,這違背了人民黨自己的承諾。”
章瑜其實很想告訴唐紹儀和顧維鈞,“你們說什么都是屁話。”不過這么快意的說的話肯定會被中央痛罵加處分,章瑜也不敢這么恣意而行。“顧先生,中華共和國的憲法中首先指出,中國共和國是為了實現共和國人民幸福與自由而成立的國家。至于你說的聯省自治,僅僅是政府的組織結構,和人民幸福并無直接關系。到底選擇加入中華共和國哪一個省份,是人民的權力,是人民的自由。這些人民并不是加入外國,當了賣國賊。他們只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利益,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而已。為什么憲法第一條要排在憲法第二條之上呢?因為這就是要體現誰更具優先權。聯省自治的政體與人民追求幸福的權力之間誰更優先,這無須討論么。”
唐紹儀與顧維鈞聽了章瑜的解釋之后,都變了臉色。當下無須討論的絕非憲法,而是人民黨的態度。章瑜能強詞奪理到這等程度,無恥程度也就是歐美列強能與之相媲美了。
“章先生,就是說貴方根據地的村落也有權力選擇是不是加入我們這邊的省份了?”唐紹儀冷冷的問道。
“我們根據地的憲法里面可沒有這種條文,所以他們不能這么做。”章瑜答道。
唐紹儀陰沉著臉問道:“那就是說我們無論說什么,貴方都會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干下去了?”
章瑜用一種很遺憾的神色看著唐紹儀,“唐先生,我們肯定會按照我們自己的想法辦事,這和你來不來我們根據地,或者在我們根據地說不說話,或者說了什么話毫無關系。我們有權力按照我們自己的想法辦事。你這次來,我聽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們討論其他省份的村落主動選擇加入我們人民黨根據地的問題。這個問題是這些村落老百姓自己的選擇。和我們沒有什么關系,你所講述的內容,與面對的對象,有一個行為主體不符合的問題。你若是不希望地方村子自發的加入我們根據地,你應該和那些村落的百姓們談,而不是和我們談。這點你能分辨清楚么?”
唐紹儀快被章瑜給氣瘋了,他強忍怒氣問道:“那貴方憑什么認為自己有資格接受村落主動要求根據地的申請呢?”
章瑜答道:“我方是根據中華共和國的這個憲法來判斷的。我們認為憲法賦予了這些百姓自由選擇幸福生活的權力。對于百姓對自己權力的正當運用,我方認為應該予以支持。”
唐紹儀臉都氣黑了,他沒想到人民黨一個“丘八”,講起歪理來居然也如此似模似樣。唐紹儀的使命是來交涉,而不是來宣戰。盡管想把章瑜拖出去千刀萬剮,唐紹儀卻也不能直接撕破臉。
顧維鈞是學法律的,見唐紹儀被章瑜給繞暈了,即便是知道無論怎么談都不可能有什么結果,但是被一個軍官在法律爭執中自圓其說,這是顧維鈞絕對不能接受的。他一字一句的大聲說道:“貴方并沒有對中華共和國憲法的解釋權。”
“我們的確沒有,但是你也沒有!”章瑜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全面的優勢,所以他的聲音故意放粗了些,這樣聽起來更有一種莊嚴的壓迫感,“不僅你沒有,北洋內閣也沒有這個權力,當下的中華共和國大總統袁世凱也沒有這個權力。按照中華共和國的憲法,只有正式召開國會之后,由國會選出憲法解釋委員會,或者委托法院組建憲法解釋委員會。才能對與憲法有關的問題進行解釋。解釋之后,還得通過國會投票認同方可通過。如果你們真的準備和我們談這個憲法解釋,那就先去完成這套流程再說。”
被一個“丘八”出身的外交人員搶白到如此地步,唐紹儀氣的頭昏。可人民黨軍事實力完全凌駕在北洋之上,而且即便是強詞奪理,也不能說章瑜是胡攪蠻纏。在一陣難堪的尷尬中,唐紹儀突然想起了顧維鈞不久前的話,“弱國無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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