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粘稠如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浸水的棉絮。
成群的烏鴉撞破凝滯的暮色,呱呱地叫,墨色羽毛山澗泛起詭異的磷光,寂寥遙遠。
許時顏在路邊攔了一輛車。
一輛出租車剛剛在面前停下,悶悶的雷聲像是從地底傳來,震得整個世界好像都在顫動,空氣中像是有泥土的氣息在發酵,帶著鐵銹與硫磺混雜的腥氣,狂風突然刮過,旁邊的老樹在寂靜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許時顏蹙了蹙眉,打開車門,上了車。
當第一道閃電劈開天幕時,柏油路面泛起鱷魚皮般的鱗狀紋路,雨滴在距離地面三尺處懸停,凝結成無數水晶匕首,折射出山崖背面那個正在蘇醒的巨大陰影。
這突如其來天氣來得奇詭,許時顏透過車窗,望向遠處的江河的入海處,雨水落在車窗上啪塔啪塔,很快匯聚蜿蜒成水痕。
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響,是新消息提示的聲音,許時顏被拉回思緒,取下墨鏡,拿起手機。
她本來以為是寧群每天的例行報告,告知她薄津恪的行程和情況,然而她卻發現只是幾條新聞消息,昨天的情況報告,寧群竟然缺席了。
許時顏皺起了眉頭。
總不至于是知道她會坐一夜的飛機無法查看短信,所以就懈怠了吧?
許時顏奇怪地想,隨后,點開通訊錄,撥打了薄津恪的電話。
竟然是關機狀態。
……倒也不奇怪,這個時間,薄津恪估計還在公司忙著呢,她回來行程沒有告訴過薄津恪。
一是還在跟他置氣,她倒要看看,這人能忍住多久和她不聯系,二來,是她不想給薄津恪太大的壓力。
他現在的情況不穩定,最好還是多注意休息,否則情況加重,十個醫學專家博士都救不回來。
于是,許時顏打開關注的新聞媒體。
也沒什么意思,最近的盛京比較平靜,全是一些明星的恩怨情仇,哦,唯一有價值的信息,是關悅曦退出了娛樂圈,說是在瓊州島遭遇了很深的心理陰影,一種粉絲表示遺憾極了,然后,統一把責任歸咎到她這個向導的頭上。
果然,瓊州島爆炸和火災的事情并沒有受到很大的宣傳,甚至,搜索瓊州島的關鍵詞語,也找不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就連之前討論的匿名論壇都被關閉了。
整個盛京的媒體,都對瓊州島的事保持了默契的“無線電靜默”。
許時顏心中沉了沉。
事情比她想象得更加復雜,上面那位的權力,也比她想象得要大。
“……調查局拆除教堂,疑似邪教聚集地?”
忽然,許時顏的目光定格在一篇新聞報道上,看時間,是今天早上八點半由盛京日報發布的。
許時顏對這個教堂印象深刻。
這是京都上流階層專門祈禱的教堂,婚禮,齋戒日,都在這里舉辦,她五年前剛回許家的時候還去參加過一次。
如果說,世家的宗祠是他們的精神代表,那么這個教堂,就是所有世家的“精神代表”。
其實她覺得,什么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需要有這么一個鏈接所有人的渠道。
通俗點來說,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最根本的東西還是利益交換。
而盛京有部分人則認為,這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信仰,并且化身為說客,大街小巷到處去拉人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