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夜幕尚未完全消褪的清晨,一輛白色的警用面包車突然駛進仲景村;警用面包車停在仲景村的村部院內后,從車里走下來了兩名身穿制服、兩名身穿便衣的警察。四人東繞西拐,徑直走到錢二狗家的院門外面,其中一人伸手扣門:梆——梆梆——梆梆梆——
老半天方才聽到院內傳來錢二狗哈欠連天的聲音:“來啦來啦。這他媽誰呀,大清早就催命鬼似的敲門!”
錢二狗拉開院門探頭出來,望見四名警察,急忙縮回頭去,嘩的一聲就要推閉院門,其中一名警察眼疾手快,“騰”的跳在了門檻和門板之間。錢二狗見無法推閉院門,只得在臉上擠出笑來:“警察同志,你們……你們這是干啥啊?”
兩名便衣警察守在院門外面,兩名制服警察跨步走進院內。錢二狗站在門后,雙眼疾速的眨了兩眨,乖乖的跟在了后面。兩名制服警察一直走到堂屋門前,這才轉過頭來,其中一名警察說道:“請問,你就是錢二狗嗎?”
錢二狗再次眨了眨眼,道:“對啊,我就是錢二狗,錢二狗就是我。我們家,老大叫錢大狗,老二叫錢二狗;按照我父母的意思,將來再生孩子了,就錢三狗、錢四狗、錢五狗的一直叫下去。可惜的是除了大狗二狗之外,他們沒有再生……”
兩名制服警察一名掏出證件給錢二狗過目,一名則摸出紙煙遞上:“錢二狗同志,請你抽煙!”
錢二狗滿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咦,警察同志還給我遞煙呢。——謝謝謝謝!”
就在錢二狗伸手接煙的瞬間,手持證件的警察突然取出手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銬住了錢二狗的雙手。
錢二狗登時臉色煞白,哭喪般的叫道:“警察同志,啊不,警察叔叔,你們可千萬不要冤枉好人哪。我……我錢二狗雖說偷過雞摸過狗,女廁所里解過手,我錢二狗雖說在公路上用鐵釘扎破過過路貨車的輪胎,往工地里抬過劣質的水泥預制板,可我最愛最愛警察叔叔啦……警察叔叔,我最乖了,小時候,我最愛唱的歌就是: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邊;叔叔拿著錢,買了一包煙,我罵警察不要臉,警察不要臉!……”
錢二狗一邊大聲唱歌一邊將銬了手銬的雙臂舉過頭頂,同時兩腳輪流著地的跳來跳去。
給錢二狗遞煙的警察厲聲喝道:“錢二狗你就是這樣污蔑人民警察形象的啊?”
錢二狗哭喪著臉改口說道:“我唱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重新唱:我在馬路邊,看到一分錢,剛要彎腰撿,原來是口痰……對不起對不起,警察叔叔,我又唱錯啦!”……
兩名便衣警察一左一右的夾著戴了手銬的錢二狗朝向錢興茂家走去,兩名制服警察則不聲不響的跟在后面。遠遠看到錢興茂光著膀子正在自家院門外面的柴堆前掄斧劈柴,一名便衣警察壓低聲音喝道:“錢二狗!”
“到!”錢二狗響亮的答應一聲。
便衣警察照準錢二狗的屁股“咵”的踢了一腳:“那么大聲音干嗎?——你想將功贖罪嗎?”
錢二狗:“想,想,……做夢都想!”
便衣警察:“好……”
便衣警察咬著錢二狗的耳朵悄聲說了幾句話;錢二狗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著頭。然后兩名便衣警察就放開錢二狗,各自繞到錢興茂近旁的樹后,借著樹干的掩護迂回而進。兩名制服警察依舊不聲不響的走在遠處。
錢二狗披著衣服,擋住屁股后面的手銬,吊兒郎當的走到了興茂面前:“茂哥,茂哥!”
錢興茂停下斧子,抬起頭來問道:“二狗,什么事兒?”
錢二狗沒話找話的說道:“茂哥,嘿嘿,咱們是好兄弟吧?”
錢興茂掄圓斧子,“嗨”的一聲便將一株碩大的樹根劈作兩半:“是好兄弟!”
錢二狗被嚇得渾身一哆嗦,又道:“茂哥,好兄弟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對吧?”
錢興茂再次掄圓斧子,“嗨”的一聲將另外一株碩大的樹根劈作兩半:“對啊!”
錢二狗又被嚇得渾身一哆嗦:“茂哥,你真是我的好茂哥。咦,你背后是什么東西啊?”
錢興茂轉頭看時,兩名早已迂回至其身后的便衣警察一躍而起,將錢興茂按倒在地;同時兩名制服警察也疾速沖出,四名警察合力給錢興茂戴上了手銬。
錢興茂一面奮力掙扎一面怒聲喝道:“二狗,你他媽的不夠朋友!”
錢二狗擦了擦額頭上嚇出的冷汗,望著錢興茂得意而笑:“茂哥,我們是好兄弟,我這就要去到監獄里面享福了,怎能忍心把你留在外面受罪啊?”
四名警察押著錢興茂、錢二狗朝向村部走去,半道又順便叫上了猴跳三。猴跳三的婆娘并不知道警察叫上猴跳三只是準備帶回派出所里問話,以為猴跳三也和錢興茂、錢二狗一樣犯了事,一面惶惶然的大聲嚎哭,一面扎著雙臂一路小跑的追在后面。
錢興茂、錢二狗的婆娘剛剛得知兩人犯事被抓的消息,各自披散頭發、大哭小叫,和猴跳三的婆娘一道追在后面;三人身后又跟上了二十余名閑看熱鬧的村民,其中李大牛和二哈便也混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