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
破罐子破摔吧。
五分鐘后,試衣間的門被從內打開了。
青年走了出來。
店員慨嘆道:“您女朋友的眼光太好了!”
她當店員這么多年,早已練就了閉眼夸的能力,但是此刻,她的贊嘆卻絕對的發自內心。
對方的身材本就修長挺拔,是天生的衣架子,此刻被高定的衣裝一襯,越發顯得貴氣逼人,顏色淺淡的眼瞳在明亮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清透的琥珀色,有種游離于世界邊緣之外的神秘和疏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青年的表情著實有點太僵硬了。
葉迦張了張嘴:“其實……”
“謝謝夸獎。”嵇玄低低一笑:“這套我要了。”
他應的倒是面不改色,分外熟練。
葉迦:“……”
嵇玄邁步走上前來,幽暗的眼眸半掩于眼睫之下,視線如有實質,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從葉迦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掃過——
葉迦被他看的渾身不舒坦,就好像……自己被對方用眼神剝光了似的。
他皺皺眉,有些警惕地說道:“怎么了?”
嵇玄的薄唇上挑,黑沉沉的眸底掠過一絲猩紅的血色,猶如湖面的漣漪一般轉瞬即逝。
他伸出手,整了整葉迦的領子,啞聲道:
“我的眼光的確好。”
時間過的出乎意料的快。
等到他們從這家店走出來之后,雖然商場中仍舊燈火通明,但是頭頂的玻璃天窗中已經能夠看到暗沉沉的天色,不過身邊仍舊人聲鼎沸,人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在大廳中穿梭著。
葉迦的視線落在商場門口的一家奶茶店上,他死氣沉沉一整天的眼神突然一亮。
他將大包小包往嵇玄的身邊一堆:
“等等。”
嵇玄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對方突然來這一出:“誒……”
但是,他接下來的話還沒有出口,對方的背影就已經快步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十來分鐘之后。
青年捧著兩杯奶茶走了回來。
他自然而然地將其中一杯遞給嵇玄,然后將吸管插入了自己手中的另外一瓶內。
溫暖清甜中帶著淡淡茶香的醇厚液體滑入喉嚨,有種能夠令人的心情立刻愉快起來的魔力。
葉迦在長凳上坐了下來,長腿微曲,頗為放松地說道:
“這家從來沒有開到m市,不過我聽說它好久了,我看人們說它很好喝。”
他搖了搖瓶子,若有所思地說:
“居然還挺靠譜。”
葉迦又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你覺得呢?”
嵇玄拿著奶茶,掌心中的溫度暖意融融,滲透進冰冷的皮骨當中,令厲鬼都產生了一種溫暖的錯覺。
他扭過頭,一雙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盯著青年線條流暢的側臉,聲音低沉,緩緩地說道:
“確實。”
葉迦扭過頭,擰起眉:“可你不是沒嘗嗎?”
嵇玄突然毫無預兆地傾身向前,薄而冰冷的唇蹭過青年唇旁的皮膚,猶如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即離,輕柔的仿佛羽毛拂過,又好似一個轉瞬即逝的夢境。
葉迦一怔,猛地瞪大雙眼。
但是還沒有等他做出什么反應,對方就已經撤了回去。
嵇玄輕笑一聲:
“不需要嘗。”
——已經足夠甜了。
葉迦刻意地和嵇玄保持著幾步的距離。
他低垂著眼,視線落在自己面前幾步的地面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薄薄的唇緊抿著,繃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唇角在用力擦拭之下變得火辣辣的。
他不畏懼疼痛,甚至早已習慣于疼痛為伍,但是唇畔的那一小片皮膚上異樣的感覺卻不知道為什么完全沒辦法被忽視掉,即使他已經幾乎用力到快要將一層皮擦下來了。
突然,走在前方的嵇玄猛地停下步伐,轉身看向葉迦。
葉迦心里一驚,應激反應似的猛退數步,警惕道:“你干嘛?”
但是這次,嵇玄的臉上卻卸掉了先前的放松和玩世不恭,他眼眸微沉,低聲道:“縱偶師有消息了,他說,問出來了。”
葉迦的神色一凜。
他說:“走。”
兩人快步向著一旁漆黑無人小巷內走去,下一秒,小巷中的人影消失不見,如同一開始就沒有出現過似的,大街上仍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那突然消失不見的兩人。
倉庫內。
縱偶師坐在高高的書堆上,得意洋洋地晃著兩條短腿,而在他的腳下,趴伏著已經被折磨的看不出原來形狀的厲鬼,地面上流淌著粘稠腥臭的血液,血液中漂浮著殘破的內臟和骨骼碎片,下方的書頁已經被鮮血浸濕,看上去分外的可怖:
“怎么樣?是不是效率很高?”縱偶師得意地炫耀道:“我在你原來的方法上進行了改良,不只是……”
葉迦沒有興趣聽他究竟是如何拷問出來的,他唯一關心的是結果:
“在哪里?”
縱偶師撇了撇嘴:“你真無趣。”
他縱身躍下,腳重重地踏在那只已經殘破的不成形狀的厲鬼身上,對方渾身一顫,喉嚨里發出一聲凄厲痛苦的哀嚎,縱偶師面不改色地從對方的身上跳了下來,將紙條遞給了葉迦。
“作為獎勵……”他指了指背后的那只厲鬼:“它能不能歸我?”
葉迦深知這家伙的癖好。
估計是又向想做成鬼偶收藏了。
他點點頭:“你隨意。”
說完,葉迦就匆匆地向倉庫外走去。
縱偶師盯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無趣。”
他扭頭看向那只身體殘破的厲鬼,一張稚嫩的小臉上揚起了夢幻般的笑容:“當然,你就不一樣啦,我的寶貝……”
伴隨著孩童清脆的咯咯笑聲,厲鬼的哀嚎響徹整個空曠黑暗的倉庫。
海濱。
貨船停靠在岸邊,工人們正指揮著吊車的將沉重巨大的集裝箱裝上貨船,黑暗的夜色中回蕩著吆喝的聲音,他們的聲音格外的遙遠,在海浪沖擊礁石時發出的嘩啦聲中顯得有些不太真切。
貨艙底層。
兩個玩家坐在的船艙內,正懶懶散散地打著牌。
背后是堆積的滿滿當當的貨物,頭頂垂掛著簡易的燈泡,伴隨著船艙的震動而搖晃著,光線忽明忽暗。
“你說,我們要在這里待多久啊?”
另外一個玩家甩出一個對六,撐著下巴,懶洋洋地說道:“當然是等送到啊,不然你以為它們會不派人看守嗎?”
——對k。
“這艘船上還有那么多鬼和怪物,你說還用我們干嘛啊?”玩家抱怨道。
“別抱怨了。”另外那個玩家道:“反正等開了船之后,咱們就能上甲板上去了。”
說著,他甩出一個對a。
對面沒聲了。
玩家“嘿嘿”一笑,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牌,道:“不要?不要我可就……”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
——面前空無一人。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坐在他對面和他打牌的另外一個人消失不見了。
玩家猛地一愣,反射性地想要掏武器。
下一秒,頭頂的燈泡劇烈地晃動起來,他被某種大力狠狠地摜倒在地,手中的武器當啷一聲落在地上,飛速地滑遠,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冰冷的手指猶如鐵鉗一般死死得卡在他的喉嚨上,膝蓋抵住他的胸腔,肋骨碎裂的咔擦聲響起。
玩家翻著白眼,感到自己肺部的空氣被迅速地抽干,血沫從他的唇角溢出。
在眩暈的視線里,他看到了頭頂飛速搖擺的燈泡,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灼燒般的殘影,晃的他幾乎無法看清死死將他制住的人,只能看清對方那冷若寒芒,銳若刀鋒的視線,帶著令他渾身發抖的殺意將他死死地楔入在背后的地板上,好像是被釘死在標本板上的飛蟲:
“東西在哪兒?”對方的聲音很冷,好似千年不化的冰雪,嗓音微沉,不帶一絲屬于人類的情感。
玩家掙扎著,仍舊試圖反擊。
對方的膝蓋緩緩施加壓力。
碎裂的肋骨尖端壓迫著他的肺部,帶來翻天覆地般的疼痛。
頭頂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傳來,極輕極緩:
“你是不是想等外面的那些厲鬼發現這里的動靜?”
由于被扼住喉嚨,玩家無法發聲,但是他的心中卻猛地一驚。
沒錯,他的確是這么想的,
青年低低地輕笑一聲,那聲音在偌大的倉庫內回蕩著,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放心,它們聽不到了。”
什,什么?!
玩家心頭大駭。
什么意思?什么叫聽不到了?!
一個令他恐慌的念頭緩緩地浮上腦海,令他下意識地開始渾身發冷,胸膛處破碎肋骨隨著重壓捅穿皮肉,痛的死去活來,身體中血液的流失開始令他打起了哆嗦,那是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恐慌和畏懼。
“東西在哪兒?”青年微微俯下身,聲音輕慢。
玩家眼前發黑,在疼痛的支配下,顫顫巍巍地抬起一只手,向著不遠處指了指,艱難地說道:“第,第三排……編號……7,6,48……”
葉迦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向著對方指向的方向走去。
貨號7648。
灰撲撲不大的一個小盒子,不起眼地藏在滿是灰塵的貨架中,但是在葉迦觸碰到它的時候,卻能夠感受到外部密密麻麻地罩著一層又一層防止探測的道具,倘若在被貨物堆滿的船艙內一件一件地尋找,無異于大海撈針。
葉迦不準備在這里打開它。
首先是說不定里面還有什么反制的措施,再加上太過浪費時間,萬一其他厲鬼的支援趕來,再脫身就麻煩了。
他走到那個躺在地上的玩家面前,輕笑一聲:
“多謝。”
下一秒,寒光在搖晃的燈光下驟然亮起,猶如陡然從黑暗中閃現的燈光。
軟軟的四肢抽搐了一下,不再移動了。
殷紅的鮮血猶如平靜的湖面,緩緩地蔓延擴散開來,血泊上倒映著忽明忽暗的燈光,將船艙冰冷的地面染紅,鮮血猶如觸手般漸漸攀爬到那散落一地的紙牌上,將最上方一張牌雪白的牌角染成刺目的鮮紅。
漆黑的油墨字樣在紅白中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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