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倪磐在他的默許下被我設計而死后,倪錯便也小病一場,此刻聞只道:「圣人生亂世,唯喂鷹飼虎而已。」
我聽著默然良久,倪錯忽然問我:「你可是后悔了」
我抬眼:
他說:「后悔當初選了越州這詭譎之地,而非圣人之所。」
我想了想,輕笑一聲。
莊斐身為云州之主,前不久還算我們的半個盟友,故而即便是被俘虜也沒有投入監牢,居所除了「服侍」的人多了些,和貴客客房外沒什么兩樣。
向來最注重禮儀的莊斐此刻玉山傾倒醉倚案邊,聽見推門聲抬頭,竟還含笑與我這個罪魁禍首對視,窗戶外露進的光束沒能照亮他整個人,他的臉還隱隱綽綽留在酒氣與陰影中。
我留心看著,只覺得那分割晦暗的光猶如一把鈍刀,同樣也割開了莊斐的頭顱。
如今我面前的只是個活死人,卻還皮肉相連,未曾斷絕罷了。
倪磐的嫡兄與義兄在此刻相逢,一個是血脈同源卻與他迥然相悖的。一個是拋卻生死自己所選擇的。
面對莊斐,倪錯鄭重地拱手彎腰:「斐君,愚弟生前有賴您多加照付。」
提起倪磐,莊斐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他幾番欲又止,最終只道:「斐與磐弟,幸為同袍。」
出來后,倪錯道:「他這個義兄倒是比我這個親哥哥還要重情義。」
倪錯又咳嗽幾聲,將身上的披風攏好才說:「容北路遠,非魂魄不得至。」
世家大族內情誼寡淡并非罕事,倪錯與他這個弟弟也沒有太多的糾葛,如此一提似乎真的只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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