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捂著嘴直樂。她們哪會放過溫蕙,最終還是壓著她,硬給她戴上了那對精致的金丁香。
新炸的金子明閃閃的,精巧的造型在圓潤的耳垂上格外亮眼。溫蕙雪腮暈紅,脖頸纖美。楊氏一眼望去,全是少女的美好。
真是讓人羨慕的好年華。
幾個人還想給溫蕙試戴其他幾樣,溫蕙不激烈地抵抗著,院子里卻忽然聽見黃媽媽的聲音喊:“姑娘,姑娘,太太喚你前面去。”
楊氏道:“喲,快去。”
金針銀錢忙幫著她捋了捋頭發和衣襟:“好了好了,能見人。”
都忘了換下耳朵上那對金丁香。
跟著黃媽媽去了溫夫人那里,卻見溫夫人正坐在炕上發呆,神情有些莫測。
溫蕙喊了聲“娘”,過去上了炕:“叫我啥事?”
溫夫人一抬頭,還沒說話,先被閃了一下眼。
冬日屋子里最明亮的便是窗邊,陽光透過窗紙,朦朧明亮。女兒眉如春山,耳上一對金丁香在朦朧中閃爍點點金光。
溫夫人便愣了一下:“這是什么時候打的?”
溫蕙莫名:“什么?”
溫夫人說:“你耳朵上的,這對丁香什么時候打的?”
要知道家里女人已經很久沒有打過新首飾了,倘若是楊氏,溫夫人不會問,楊氏有嫁妝,有自己的私房錢,她添東西溫夫人不會管。但溫蕙是家里的小閨女,是從她手里拿錢的,怎么竟不知她何時添了新首飾?
溫蕙摸了一下耳上丁香,微微羞澀:“陸嘉給我的。”頓了頓,想到那箱子書說是過了明路,但爹娘肯定都沒仔細看,要不然怎么不知道箱子底下還有一匣子首飾呢,補充道:“就放在書箱里,裝在一個匣子里……”m.166xs.
說著,卻見溫夫人神色怔忡,她停下,想到家里現在除了招待陸家來下定的人之外,沒有其他的事,小心地問:“娘,怎么了嗎?”
她想,雖然楊氏說了可以收,但如果母親說這樣不好的話,她就立刻把這一匣子的東西交還給陸家的人。
溫夫人卻并沒有說不好,反而道:“是嘉準備的嗎?他有心了。”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溫蕙看不懂母親這情緒了,這到底是覺得好,還是不好呢?
她不知道,陸嘉這一點貼心的舉動,卻幫著溫夫人終于做出了決定。她對黃媽媽說:“你去給老爺傳個話,就說我同意了,明年三月是個好日子。”
黃媽媽看了溫蕙一眼,掀開棉簾出去了。
“我爹在哪呢?”溫蕙問,“什么明年三月?”
溫夫人道:“陸家人把請期的紅箋一并送來了。”
溫蕙“呀”了一聲,臉熱起來,囁嚅:“這,這就來了嗎?怎么這么早。”
溫夫人望著這女兒,百感交集。明明昨天還是小肉團子呢,怎么今天就香腮如雪,耳墜丁香了呢?
這么快就要去做別人家的人了。
“娘?”溫蕙察覺出了母親的不對勁,有些忐忑。
溫夫人長長吐出一口氣,說:“我剛剛已經決定答應陸家了,日子定在明年三月。”
溫蕙吃驚不小。縱然現在陸家就請期,她也想不到會定在明年。
“這……”她喃喃,“太早了吧,三月的話我,我還沒及笄啊。”
溫夫人的眼淚吧嗒就掉下來了。
她素來是家里的鎮宅神,便連溫百戶許多事都聽她的,她眼淚一掉,溫蕙驚呆了。
她這娘,她這厲害的娘,竟也會哭?
雪雖然不算大,但一夜未停,第二日起來便銀裝素裹,仿佛世界都滌得一清。
大周軍隊實行衛所制度,各州府設衛,一衛有若干千戶所,一千戶所下設若干百戶所,視當地是否為軍事要沖決定數量多少。
溫百戶便掌著青州西南一處百戶所,拱衛青州。
士兵屯戍墾殖,一個百戶所,差不離百戶人家,便是一個村落。通常會建戍堡作為要塞,士兵駐守、屯田、生活,都依著堡壘。
若有事,開門可攻,閉門可守。又武風昌盛,莫說兵丁,若真勢急,便是婦人、孩子也可操起搶棒上陣。
溫家便是生活在這樣的堡壘里。溫家的宅子也是堡壘里最大最高的。
陸夫人起床問起陸睿,便聽仆婦稟報說陸睿一大早就跟著溫家父子出門,說是參觀堡壘去了。
陸夫人揉著太陽穴:“說是青州,我真信了,還以為是青州府城,誰知竟是這樣的鄉下地方。”
貼身的仆婦遞上一盅溫得正好的蜂蜜水,順著她說:“是呀,比咱們在余杭的莊子都不如。您潤潤喉。”
陸夫人潤過喉嚨,嘆氣:“江南的精致風景,豈是北邊能比的,也不知道有甚好看,這大早出去,可受得了寒氣。雪還下嗎?”
仆婦答道:“雪停了,倒也挺好看。”
陸夫人卻道:“若在家里,正該行行酒令,做兩句詩,剪一枝瘦梅插插瓶,再照著描一副線圖,慢慢填色。”
仆婦掩口:“您看此間主人,可是會蒔花弄草、吟詩作對的人么?昨日奴婢粗粗看了幾眼,沒見到什么花樹,梅花更是沒有。倒是果樹院子里不少,棗樹、山楂、柿子……都有。”
一聽便知此間主人不風雅,算計著過日子倒是把好手。
丫鬟們都掩口嬌笑。
陸夫人扶著額角,搖頭嘆氣。
仆婦貼近陸夫人,壓低了聲音:“讓公子去看看也好,來的時候我便瞧那堡中亂七八糟,牛糞遍地的。公子是多么清潔風雅的人,讓他看看溫家姑娘是在什么樣的地方里長大的,正好掂量掂量,這樣的姑娘配不配做咱們的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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