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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一答,夕陽愈艷。
唐林輔微瞇著眼睛,視線已經開始漸漸模糊。
原來在這一點,他還是不如師兄凡塵。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自己所渴望的,對于師兄凡塵而卻恰好是覺得最無趣的。
若非為了報答師伯的養育與授業之恩,恐怕師兄永遠也不愿接下圣皇之位,以他的實力與性子,更沒誰能逼他做些什么。
而他承接了圣皇之位,護佑中州安穩,維系天下太平,除了自有的氣度與仁心,恐怕也有償還因果恩情的意思。
師伯當年會在臨戰前立下遺詔,囑師兄做繼任者,大抵也是因此。
“原來若不是他念著師伯與父親的舊情,我早就該死了啊。”唐林甫的笑容愈加苦澀。
梅無諾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依著他的意思,當年之事本就是唐林輔之過,在三百年前那位不語魔尊執掌天門之際,就應該梟首唐林輔,將這個誤會解釋清楚。
那是化解兩域恩怨的最后時機,可惜被錯過了,而今事情拖過了機會,三百年來兩域積怨愈深,加之元兇唐林輔一死,事情就真的成了個死結。
唐林輔試圖站起來,這才發現還有最后一點兒力氣。
于是他用手顫顫巍巍的支撐著小酒壇,認真而努力的起身,像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您呢?為何會改名字?”這是唐林輔的第二個問題。
看似無關緊要,甚至沒有人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但這確實是一個困擾在唐林輔心中很多年,讓他覺得莫名奇怪的事兒。
梅大先生叫‘梅無諾’,但他原本不叫梅無諾,而叫‘梅一諾’。
一諾千金的‘一諾’,被尊為圣域的明鏡先生,是秉持天下五域正道的大前輩,哪怕整個世間,也罕有比他輩分更高的修者。
梅大先生也沒想到,唐林輔會問這個問題。
但他對于承諾很是看重,既然說了會回答唐林輔三個問題,自然會認真回答。
“我這輩子從未失信,唯獨欠了一個承諾,但這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他自己先死了。”
之所以改名,算是一種紀念。
唐林輔了然,知道梅大先生說的大抵是師伯了,多半也是因為這個還不上的承諾,他方才離了日曜齋,來助圣域這多年。
“第三個問題。”梅無諾似是不想在這個問題多做糾結。
唐林輔也沒有多少時間,勉強站起了身子,任由夕陽潑在臉上,干脆的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小酒壇提起,滿滿的桂花酒迎面而下,像是夏雨淋身。
他的臉頰已經蒼老,加之氣力漸無,嘴張的更是不大,但這樣飲酒就是莫名暢快,感覺一身頹氣去了三成。
“那您覺得,如何才是活著?”
唐林輔認真的問著梅大先生這個問題,卻蹣跚著步子,走向了遠處的夕暮。
他胸前的那朵浸滿鮮血的荼蘼花,開始漸漸凋謝,終于掠奪了他所有的生機,讓唐林輔的雙瞳逐漸凝固。
梅大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并沒有沉默太久。
“我不知道。”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或許每一個人答案都不同,他不知道唐林輔想問哪一種。
聽到梅大先生的回答,唐林輔慨然笑了一聲,又看向了練場眾多旁的靈修。
他不是想質問什么,只想最后問清這個,他一直想不明白的答案。
布足道收回了‘萬生山河鼎’,持禮回道:“恐怕師尊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這個問題本身就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