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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風陵城。
云霧彌漫整座城,渡口的草船卻來來往往,為這座山水頗為秀美的城,帶來了三分生機。
夢不語靜靜的站在船頭,任由云霧撲面,已經三個時辰,夢蓁蓁與魅煙行窩在船艙里,也不敢叫她回來。
自她們三人那日離開云城,已經過了七個日夜,早就從邊疆返回了北疆。
夢不語近期時常如此,像是在自我開解,但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此刻心情極差,不敢招惹。
不知為何,夢不語沒有選擇直接回天門,反而來了這座略有些偏僻的霧城,城不算小城,雖不如鴻雁城,卻遠比云城大太多倍。
山水的寧靜與云霧的悠揚,讓所有人的生活節奏慢了下來,各處都透著一種閑適與慵懶。
“夢海閣曾經是風陵城的主宗。”
魅煙行隨意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道錦布,蓋住了桃粉色折袖裙都難掩的豐腴身子,倒不是冷,只是犯困打盹時,總想蓋著點兒什么。
聽到提醒,夢蓁蓁這才恍然。
她只知道母親的娘家,或者說外公與外婆執掌的宗門喚作‘夢海閣’,還真不知道夢海閣在風陵城。
“看來娘親這次心情真的挺糟糕。”
夢蓁蓁也嘟囔著,心中的情緒忐忑至極,別說與兄長約定的勸母親,現在她連搭話都不太敢。
“都怪爹爹。”
念及此,夢蓁蓁不禁又郁了口氣。
總不可能真像是那時候玩笑一般的猜測,父親在外面有人了吧?
對此,夢蓁蓁是不太信的。
畢竟她對父親的德行與品性極為欽佩,自家父親絕對是個真正的好人。
莫說風光霽月的性子,浩然坦蕩的磊落,謙謙寬厚的儒和,哪怕連些小謊都不會說。
何況母親可是北疆第一美人,哪怕父親不知道,但又不瞎。
放著家里的盛宴不享受,非得去外邊的小地攤啃零嘴,這不是閑得慌嗎?
所以父親會出軌,她是不怎么相信。
再不濟,就算她年輕能走眼,母親還能嗎?
哪怕二十年前,母親就已經閱盡了世間滄桑,觀覽人生百世。
無論是作為至強者的靈感,亦或者執掌北疆三百載,見慣了牛鬼蛇神,豺狼虎豹,絕沒有什么惡人,能夠輕易瞞過她的視線。
父親那么年輕,又不是什么千年老怪物,母親更不瞎,若看出了父親不是個好人,必然不會嫁給他。
“那是……逆推?”
夢蓁蓁突然想到,稚嫩的臉頰微微緋紅,透著些羞怯的色彩。
整日里與煙芋芋廝混,她倒也不可避免的看了些戲本子,其中有些不堪入目的橋段,她還批判性的看了好幾次,一不小心倒也記了下來。
若是父親平日里外出游學時,偶然遇見些頗有實力的女先生,那些人垂涎父親帥氣的顏值,暗中施了些小手段,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種情況,實屬私事,想來也不歸竹空君護道能攔。
但要如此,事情就真麻煩了。
父親那般光明磊落的性子,哪怕并非自愿,若壞了旁的女子的清白,勢必會將對方迎進門。
難不成是他在與母親商量納妾的時候,惹得母親不痛快了?
一瞬間,夢蓁蓁看向母親的眼光都透著些憐憫。
若真被她猜對了,父親可不是往母親心口上戳刀子嗎。
找男人果然不能找太弱的,哪怕性情在好,遇見這種事兒也得抓瞎,簡直后患無窮。
“那木頭書生就不錯,不僅長得好,教養好,品性好,實力好……身材也很好。”
雖然那時未曾發覺,但而今細細回想起來。
被那個木頭書生抱在懷里,他看似儒雅的扮相,胸膛與手臂卻極有力量,想來平日里不僅注重引納靈力的修行,也頗有鍛體之功。
她其實并不討厭這種,外表隨和儒雅,實際極具爆發感的男子。
戲本子里寫過,成了親之后不僅會很有反差萌感,還非常實用,有助于夫妻和睦。
若是這些猜想,放在那木頭書生身上,就沒這多彎彎繞繞了。
想著想著,莫名的想偏了。
夢蓁蓁拍了拍紅撲撲的臉頰,散去了羞意,這才緩緩的小步,穿過云霧走到了船頭。
“娘親,您莫要生爹爹的氣,哪怕他對您不忠,您也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夢不語則是靜靜的望著綿延陵江,這才回神,略有無語。
她沉吟片刻,也知曉這幾日過分了,斂靜了情緒,回應道。
“你爹不是那種人。”
離開云城的竹林小筑之際,夢不語正在鬧情緒,只想離開,沒有顧及太多。
但她還是瞥見了兒子與女兒的互動。
現在想來,大概是他們想差了什么,這對夢不語而倒也不難猜。
畢竟哪怕由以前的自己來猜,除非丈夫凡塵與旁的女子有染,否則她自己都想不出與丈夫鬧紅臉的可能,何談離家出走。
這兩個孩子想差,倒也正常。
畢竟若是這種借口,還算勉強正常,但她與凡塵這樁真實的婚事兒,只怕說里最離譜的戲本子,也不敢這么寫。
莫說讓無甚閱歷的兒女猜,只怕將這事兒告知她那兩位金蘭義姐,以她們的閱歷都會無語很久。
——這叫什么事兒,他又是個什么鬼書生?
騙了她的錢就算了,還騙她的身子。
又騙她生孩子。
還生了兩個。
最可恨的是還騙心,騙的讓她真恨不起來。
莫名嘆了口氣,夢不語撫了撫女兒的頭,繼續解釋了一句。
“他是很了不起的人,你們別瞎猜,我只是氣不過一些事情。”
實際上,夢不語知道自己在難過什么,更清楚自己氣不過的是什么,只是難以說服自己。
她確實想與凡塵分開一段時間,哪怕離開之后也覺得自己的處理方式欠妥,但著實不知道當時留下,該以何身份態度與對方相處。
“我在靜些日子就好,你與生兒也莫要擔心。”
念及大兒子,夢不語心中也是哭笑不得。
這小子怎么連母親都瞞,回頭若再大些,豈不是反了他了。
恰在此時,船家拉起了帆,與風陵渡口的擺頭接了迎風桿,算是正式靠岸,吆喝了一聲,提醒船艙里的渡客們下船。
夢蓁蓁很少坐江船,感覺頗為稀罕,她平日里在北疆出行,大都乘那艘琉璃畫舫,只是這幾日母親心情不佳,大都走走停停,想要隨意散心。
偶爾御空,偶爾如凡人般隨意旅途,臨至風陵城正好乘船,她與魅煙行只得跟著。
“我去叫醒煙姨。”
夢蓁蓁回到船艙,卻發現魅煙行還在睡大頭覺,不禁無奈的搖了搖。
只見那位柔媚的淚痣美人,正微張著嘴,口水都隱隱沁出,嫵媚的臉頰卻像是小孩子一樣香甜。
“拔絲蘑菇,水煮蘑菇,紅燒蘑菇……”
似是睡癔癥了,還在說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