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論文一嘆與很多人愿意與否,‘天衍大祭’都正常的開始了。
只是這一次的‘天衍大祭’,顯然與往常年份的天衍大祭有著明顯不同,無論是陣法布置,還是諸多靈物的奇詭,都指向著不為人知的效用。
這一次,不是祭祀,而是復活某人。
頃刻間,千里山廊外的諸多群山之上,開始彌漫起氤氳的漆黑霧氣,這些霧氣是大陣所裹挾不住的尸道之力。
若能凝結成珠,便會成為一顆顆的尸源玉髓。
這一刻,無數修者抬頭仰望中州圣域的方向,都能夠看見天空被漸漸蠶噬成黑色,正午時分竟是如同子夜般黯淡無光。
諸多晦澀古樸的陣法,像是在人的耳畔低語,不知在訴說何況悲戚的故事。
梅無諾靜靜的站在窗邊,遙望著天衍大祭的陣心,眉宇間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毫無情緒波瀾。
仿佛陣法一開始,便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
直到大陣中心,傳來幾聲律動的心跳,梅無諾才揚了揚眉,知道陣法已經到了尾聲。
望著東西南北四域方向,那些早已布置好的后手,所凝結來的一道道尸道之力,梅無諾也覺得這陣法之奇,令人心生敬畏。
“不愧是太古五神首創的陣法……”
但更了不起的,還是太玄冥帝的天縱之資,竟可以化陣法為己用,更是曾經在圣域藏下了這道可怕無比的陣法。
復生之陣?
其實這樣說不太準確。
但是因為與人解釋太麻煩,梅無諾等人便這樣來形容。
——人死是不可能復生的,哪怕是太玄冥帝也不例外,能夠用陣法集無盡偉力再現于世,只能說他當年沒完全死去。
三魂七魄泯滅大半,至少留下了一線生機。
這自然不是當年的天下三君馬有失蹄,而是更早的時候,在太玄冥帝與浮生妖主戰前,便留下的后手。
哪怕強如太玄冥帝,竟是也在戰前覺得自己可能會輸,留下了‘復生’的殘魄作為后手。
沒想到在被那三個后輩殺死后,才真正用上。
無數道漆黑的細線,像是逆落的流星,在暗夜中點亮了更加詭異的深色,凝聚在陣心律動的心臟處。
其中一道尤為強大的尸道之力,讓正在觀望的梅大先生揚了揚眉,察覺那道來自北疆的氣息,或許是屬于晚歲真人的那位小師弟……
那魔僧若是不死,或可成為一方強者,但就到此為止了。
畢竟諸多追隨者,蟄伏千年所凝聚的這多命源與尸道之力,曾掠取的生命幾何,也未嘗沒有過天資超越冬山之人……
死了,便真的死了。
……
……
隨著最后一道尸道之力落在千里山廊的陣心之中,這隱天蔽日的浩瀚陣法的氣息,也終于結束,開始緩慢消散。
就連壓在人們心口許久的威懾,也減輕了一些,讓不少人有些疑惑。
哪怕是天獄中反對梅大先生的諸多圣域中人,也奇怪而不解。
梅大先生這是失敗了?
行那等逆天之事,浩瀚無匹的氣息卻泯然終結,除了陣法出現問題,導致失敗,很多人無法想象為何會如此……
平靜?
梅無諾靜靜的走出偏殿,沉默著的神情有些無奈。
“成功了。”
并非所有神詭的陣法都會招來天劫,并非所有驚天的變故都會舉世皆知。
有時候最平靜的,往往才是最麻煩的。
不多時,待千里山廊飄散四溢的尸道之力散去,等漆黑的天際再度恢復清明,原本充斥著諸多神詭材料的陣法,也早已破碎殆盡,化成了飛灰。
只有陣法的最中心,原本很多人能夠聽到心跳律動的位置,有一名灰袍老人平靜的站著,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衣著很是簡單,就像是一塊窗布,實際上就是窗布。
顯然是身體凝成之時,很隨意的從附近的大殿引來的一塊平常布料,做成了衣裳,并不怎么講究。
容貌更是顯得蒼老而平靜,只給人一種很精神的感覺,再無其他。
或許有人看到這張臉,會覺得此人年輕時分,也應當是一個俊朗無比的書生,但在蒼老賜予的白發和皺紋之下,實在已是平平無匹。
他抬起頭,看著還不算湛藍的天空,看著明朗的太陽,竟是有種掙脫了一切的感覺,于是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這種慵懶而又蒼老的感覺,很容易給人一種慈祥的味道,但這個老者絕不慈祥,周身卻也沒有任何令人恐懼的血氣。
很多人遙望著這里,大都是圣域歸附了梅大先生的強者長老。
看著‘天衍大祭’那般浩大聲勢下,‘復生’的老人,都隱約猜到了什么,不自覺的畏懼到避開視線,躲藏了起來。
反而是這名老人,察覺到那些視線,溫和的擺了擺手,像是在與后輩們打招呼。
直到梅無諾前來,這名老人方才斂去笑意,平靜的看著這位故友。
梅無諾沉默了一會兒,率先開口。
“活了啊。”
“應該是我。”太玄笑道。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