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艱臉上露出笑容,對著奔過來的妹妹展開雙臂,妹妹噗的一下就撲到他懷里去。
淇快七歲了。七歲男女不同席,陳妤沒那個意識,也不覺得兄妹在一塊玩有什么不對。也特別強調要兩個兒子和女兒避嫌。
避嫌,避什么嫌?
“阿兄都好久沒來了!”淇嘟著嘴說道。
她身邊的那只狗好生被喂養著,如今都要成一只大狗了。
這會狗都是養著狩獵或者是看家門的,寵物犬還不十分普及,狗在那里能有半人高。虧得這狗通人性,還會伸出手和人握手,不然早就讓人牽出去。
“阿兄有事。”艱對著妹妹柔聲道,“以后就不能這么陪著淇啦。”
“……”淇聽到大兄這么說,氣的嘟嘴扭過臉去。
陳妤把淇的寵物狗招來,自己摸了摸狗頭,瞧著兒子和女兒一句一句的說話,等到艱起身離開之后,她才對女兒說,“你二兄要做太子了。”
七歲的女孩子不可能不知道太子是什么了,淇低低的呀了一聲,然后一雙眼睛骨碌一轉,“那么我以后要對二兄行禮嘛?”
她關心的是這個。
按禮來說應該是要行的,但是陳妤搖了搖頭,“你們是兄妹,這么做是干甚么?”
這下才讓淇露出個笑臉來。
冊立太子的典禮很盛大,準備的時間也長,惲來陳妤這里的幾次都是匆匆忙忙,腳下都帶著風。
淇捧著一張臉去找二兄,天真無邪的問,“二兄做了太子之后,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的確是不一樣了,但對著妹妹也不能這么直接的說出來,“哪里有甚不同?二兄還是淇的二兄。”
“二兄以后就可以常常住在宮里啦。”淇想到的也只有這個了。
惲笑出聲,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臉蛋,淇哇哇大叫。頓時又鬧成一團。
陳妤出來就正好看到淇在前面跑,惲在某某作勢要追,傅姆滿臉焦急的樣子。
沒有比小兒頑皮胡鬧來的讓大人高興的了,她在那里看了一會,嘴角揚起一個弧度1.
惲做了太子之后,培養的方向和原來的就有些不一樣了。諸侯的太子必須文武雙全,能打仗也要能夠處置內政,惲后來干脆就在楚王那里一呆就是老半天,到了晚上才回到他自己的宮室去。
楚王私下和陳妤感嘆,要是在小時候就立了太子,恐怕教導起來也不會像如今這么吃力。
太子大多數是在諸侯繼位之初就確定下來,從小教導,到了長大自然就能輕松許多。
偏偏陳妤這里是兩個兒子先一樣看待,到了大了看出資質才選太子。做太子和做國君差不了多少,花的力氣很大。
陳妤聽到楚王的那些感嘆,和楚王一樣沉默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才來一句,“不管怎么樣,還是能教的。”
只要資質不錯就能教出來,要真的教不出來,那真的是楚王一雙眼睛有問題了。
楚王自認眼光不會差到哪里去,對陳妤這話很是認同。
而惲也沒有辜負楚王的期待,跟著楚王出征,每次都是大勝而歸,就是在朝堂上說起那些內政來也是頭頭是道。
看著是一個太子該有的樣子,楚王才完全放下心來。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的新嘗日,那些田里種的作物收上來,就是向神靈奉上犧牲和新出的糧食的時候。
淇不愛這種肅穆的場景,但是她也得去。陳妤好不容易把淇安撫好,自己頂著一頭的玉笄在腰下玉佩的叮叮當當中,和楚王一同去祭祀。
楚王人到中年,因為長期征戰,倒是沒有長啤酒肚。不過面上是真的不能和年輕時候相比了,眼里也多了一股懾人的銳利。
兩人忙了整整一天,到了夜里才歇一口氣。
楚王換了衣裳,頭上的冠冕也除去,頭發半梳半披,坐在那里,瞧著陳妤發呆,終于過了一會才扭過臉去,“我年紀這么大了,你倒是還和當年一樣。”
陳妤坐在那里有些驚訝的抬起眼來看了楚王一眼,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在說情話。
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那時候臉皮厚,心里想什么說什么,她記得那會楚王說她比什么來著??
“是嗎?”陳妤心里有些得意,結果楚王在那里哼哼。
“越發襯的寡人老了。”
陳妤立即瞪他,這意思是要她和楚王一樣老才好?
“過不了幾年,我也是這樣。”陳妤坐在那里說道,算是安撫了一把楚王的老玻璃心。
楚王沒聽見陳妤和他抬杠,有些不太習慣,還一反常態說自己將來和他一樣會老,頓時有些不習慣了。
“說這些話做什么,”楚王道,說著他想起什么,“孩子都長這么大了。”
十五歲的少年長得飛快,個頭都比楚王高了,女兒看著還年紀小,可是幾年下來就長成少女了。
這時光飛逝,轉眼就是快過了二十年,當年的少女已經是為人母,而楚王也這把年紀了。
“快二十年了啊。”楚王感嘆。
“……”陳妤沉默了一襲。
楚王的半輩子都過去了,再半輩子也是這樣嗖的一下沒了。
“不過接下來,你還是要和寡人過。”楚王這話活似個小孩子。
她半垂著眼,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以往的事回想起來,真的如同一場大夢,“除了我,誰還要你?”
楚王一愣,他如今的脾性私下里和小孩有些類似,先是發脾氣,后來氣到半路覺得不對勁扭過頭去看她,結果看見陳妤嘴邊噙笑望他。
楚王露出孩童一樣的笑來。
兩人的人生過了一半還不到,這段路他們還得繼續攜手走下去,一直到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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