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隨便聊了兩句。
這兩天我有些事情,后天來接你?tk
好。
童看著燈火闌珊的夜景,心情好了很多,或許是因為聽到他的聲音。
第二天她睡到了自然醒,喉嚨已經干的不行,估計是長期沒有在有暖氣的房間里睡覺,已經不能適應了。最好笑的是竟在吃早飯時,干到了流鼻血……當她把這個悲壯的水土不服事件用短信敘述給顧平生時,他意外沒有回消息。
她想到他說這幾天有些事情,也就沒有再騷擾他。
下午家里來了個三十五六歲的阿姨,協和的外科醫生,曾是奶奶帶過的班級學生。其實那時候奶奶主教音樂,只帶了兩三年的班主任,卻有很多人到中年了,還記得過年時來探望。
“這個是體檢中心的卡,”阿姨把卡拿出來,放在茶幾上,笑著說,“您這幾年年紀也大了,應該多做做身體檢查。”
奶奶拿著刀削蘋果:“不用不用,我一直堅持鍛煉,身體很好。”
“我知道很多老人家都很忌諱體檢,怕查出什么問題,可人老了總會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的地方,還是每年都徹底做次檢查放心。”
奶奶笑了笑,把蘋果遞給那個阿姨:“好,好,我一定去。”
奶奶去廚房看燉的排骨時,童才忽然問了句:“阿姨,以前你們醫院的心外科,有沒有一位實習醫生姓顧?”
其實她只是很好奇他的過去,做心外科醫生的過去,但問出這話也沒有抱什么希望,畢竟是實習醫生,諾大的協和醫院,怎么會有人隨時注意別的科室的情況?
“你是說小顧?”阿姨倒真像是有印象,“就是她媽媽也是醫生的那個男孩?”
“您真的知道啊?他好像只在那里不到幾個月。”
“你如果說的是他,那我肯定知道,”阿姨想了想說,“他媽媽是很有名的心外科醫生,我看過她給一個小女孩主刀的手術,雞蛋大小的心臟縫了一百多針,天生的外科醫生。”
阿姨笑著搖了搖頭,嘆了句可惜,沒有再繼續說他媽媽的話題。
“怎么,你認識小顧?”
童猶豫了會兒,才說:“他是我的大學老師,商事仲裁法的老師。”
阿姨驚訝看她:“他后來轉學法律了?他不是聽不見了嗎?”
童忙點頭:“是,您知道他是怎么聽不見的嗎?”
“這倒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基本當時候的人都知道一些,”阿姨拿起茶杯,喝了半口,繼續道,“你還記得你初中時候的非典嗎?”
“記得。”
她記得那時每天新聞就是報道每個區,又發現了多少病例,還有各種醫護工作者的新聞,像是一夜之間就變成危險之城,連呼吸都有可能會被傳染的病,會有誰不怕?
“那時候我正好懷孕在家,小顧的母親去世后,他已經準備結束實習。剛好碰上非典,協和收治了200多個非典病人,他主動申請去了sars病區。凡是在病區的醫護人員都是高危人員,后來很多都傳染上了非典,他就是被傳染上后藥物中毒失聰的。”
阿姨說完,又想了想,補了句:“當時治療非典用藥很重,基本能康復的人也都因為激素大量使用,留下了很多后遺癥。這個病太可怕,其實被治療的那些人,也是為了避免傳染給別人做了很大犧牲,這么大的藥量,絕大多數人都受不了。”
童聽得有些發愣,到最后一句卻是心驚肉跳:“您的意思是,他還有別的后遺癥?”
“不好說,”阿姨回答的很謹慎,“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院了,我只是聽我科室的小醫生說過,他應該還有別的后遺癥。”
阿姨很快就走了,童只怔怔拿著手機,很想直接問他。可是又怕這樣讓他有別的想法,面前的電視機放著暑期檔的電視劇,整整一個下午都是98版的《還珠格格》,嘻嘻哈哈的劇情,演了這么多年竟然還在播。
她在那里,坐了一整個下午。
等到晚飯時,才忽然站起來拿起羽絨服穿上,邊看了眼手機,竟然沒有電了,索性連充電器都裝起來,跑到廚房門旁說:“我想起來,今晚有同學聚會。”奶奶正在往出乘排骨,寵膩地搖頭,說:“好好,快去吧,排骨留給你明天吃。”
童忙作揖道歉:“我可能很晚回來,不用等我了。”
說晚就開門跑了出去。
那天他送她回家,曾說過自己就住在北京師范大學附近。
她從地鐵站口走出來的時候,風很大,她大概知道方位,邊向著那個方向走,邊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我今晚很想見你。
過了會兒,他才回過來:好,我大概十點多去找你。tk
嗯,你出門的時候告訴我,我需要些準備,才能偷偷溜出來。
好。tk
她沒有告訴他自己就在附近,只是直覺覺得他是在家的。
現在才六點多,離十點還很久。她為了給手機充電,找了很多快餐店,都沒有看到電源插座,最后終于在距離北師大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顧客區有電源插座的蛋糕房,買了杯最便宜的熱飲,就在窗邊坐著發呆,順便給手機充滿店。
就這樣一個人坐到了十點的關門時間。